后来,那孩子就成了风勤的媳妇儿。
风勤二十几岁时,娶了心爱的姑娘,告别亲朋好友离开故乡,北上。
靠着模糊的记忆,他们到了北方一个荒僻的小山沟。他们在这里定居,生根发芽,将这里变得富庶起来。
风勤五十几岁时,孙儿都有了两个。这时,小山沟变成了小村寨。村里人都让他在山头给这个村写个界碑。
可是写什么呢?
他杵着拐,盯着这块儿厚实的石料。突然,他眼睛一亮。提笔写下“黄泥堡”。
风勤没有熬过七十五岁这年的冬天,那天,他躺在床上看着床边的一圈人。
有他的爱人,他的孩子,他的徒弟。他们个个红着眼,低着头,偶有抽泣声传来。
“你们呐,”
“都高兴点,我,我这把年纪了,怎么也算,算长寿,是喜丧。”
这一句话好似耗光了他的生气,说完后就颓废了,只能强扯着脸皮让自己看起来安详一些。
一双干枯的手抓起他的手放到脸颊边,“我们高兴,你放心去吧。不用担心我,孩子们都好着呢。”
话音刚落,风勤果然依言走了。
屋子响起震耳的哭声。
没过几天,老太太也走了。
几年后,黄泥堡的人商量着让风家人给风勤塑像。希望后代子孙永远记得是谁带来的这一切。
塑像的是风勤的大儿子,他想给自己的娘亲也塑一尊像,让两个老人做伴儿。可没人同意,于是他就偷偷将老夫人的像塑在里面,外面再裹上泥巴塑风勤的像。
刚开始,这像只是放在一座荒废的屋子里。后来,大家出钱修了一座风氏祠堂。于是,风家人便在那周围住下了。
就这样,黄泥堡的人互相照应着过了百八十年,也供奉风勤像供奉了百八十年。
这几十年,它慢慢有了意识,看着镇上的人越过越好,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每天牵着老婆子的手看着门外的不知道第几代孙儿们的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它就觉得幸福极了。
可是,事事皆有变故。
镇上出了几家可恶的人,他们将风家人抓起来逼问莫须有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
看着自家儿孙受尽折磨,他和老婆子只能干看着,真是要了他们的命了。
他们看见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姑娘受了寒,地下又没有药,就这样活活病死了。还有几个小娃娃也是,都是不到三岁的孩子。他们才刚会走,刚学会说话。
他们第一次开口叫“爹”“娘”那天,风勤和老婆子就在边儿上看着呢。
如今这样无瑕的生命就没了。
这些都是他们孩子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啊!
过了五年四个月三天,活着的风家人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一个中年人撕下身上还算干净的衣服写下血书,其他人也纷纷咬破手指写上自己的名字与逝去的亲人的名字。
他们又凑了许多布料,将那血书缠了又缠,薄薄一块儿布紧实的像砖头似的。写满冤情的布条被埋在墙角。
于是,他们一同撞向围墙,崩裂的头泵出的血溅了满墙。
这都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如何不心痛。可他们也只能看着,这百年的供奉只让他们有了意识,连离开泥像远了都不成。
一年后,他们被打碎,金身被毁必定元神尽散。
可老婆子用自己元神尽灭骗过了天道,也因此,风勤忘了所有事。唯有报仇,都是因为那些骨灰才记得的。
可那又有什么用?它又杀不了任何人,它无法伤害所有供奉它的人。于是,它只能降下诅咒,做一些玄虚的事。让做了亏心事的人受良心谴责。
它每晚听着身体里的呐喊,痛叫,就像心子被丢进火炉里烧,又像吞了黄连一样。
它趁着夜色,将孩子们的骨头从身体里掏出,为他们重塑身躯,把他们放置在街边,让他们受人跪拜,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