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说:“臣御下不严,臣有过呀。”

殿下说:“你们必是有苦衷的。”

这就给了他们分辨的理由。

至于理由,确实还挺多的,比如说,现在这个监军是不要钱的,他们现在也开始努力改善军纪了,可原来的,人家要钱,要的还很多。

以前西军的大监军是谁啊?

童贯啊!

这就很尴尬,因为童贯在西军喝兵血后并不是直接咽到肚子里独吞了,他拿了钱,转头在汴京漫手撒钱,从内侍到妃嫔,甚至远在蜀中的赵鹿鸣,那都能收到童郡王童太师送来的钱。

她收钱时也觉得很香,从蜀中香到了河东,从河东又香到了河北,甚至在真定城下她还能收到童太师最后留给她的一批遗产。

她都如此,童贯亲近交好的人自然更不必提,人人都从童贯手里拿礼物,童贯麾下还有千百个仆人,上万的捷胜军,那都是倚仗他生活的。

西军的帅臣们眼下坐在她下首,像模像样。

当年见到童贯都是要行大礼的,膝盖该弯就得弯。

大家跪也跪过了,钱也给过了,回过头来长公主要钱,大家就有理由了。

是,童贯要是喝一百万贯的兵血,西军从上到下不能真就只贪污一百万的军费,钱过谁手谁不留几个?凭什么不留呢?童贯在太原时见到女真人就跑了,可西军这些帅臣家里的户口本那都是常看常新的,你作为皇帝在京城等着童贯给你修延福宫,你修宫殿的钱不是喝兵血来的吗?

那大家留钱留得不是更理直气壮?

所有人都喝兵卒的血,可打仗时兵卒是最基本的单位。

没有任何一场战斗是靠着统帅坐在中军帐里动动手指打下来的,上阵杀敌的还是士兵,士兵要是穷到荡气回肠,往小了说,他们铠甲兵刃残破,打不赢敌人;再严重些,人家女真重骑兵一冲,就给士兵冲得溃逃了,毕竟每个月就那么点钱,人家玩什么命啊?要玩命,你得加钱;最严重的就不说了,整军投敌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所以帅臣们不能无限度地剥削士兵,军费既然被拿走了,那得给人家一点自己找饭吃的自由。

兵卒们衣衫褴褛,拿着破旧的长矛,不知道这片大地上到底哪里有供他们吃饱穿暖的地方,可朝廷是不会让他们吃饱饭的,未婚的不关心他战死后有没有后人祭祀,已婚的也不关心他战死后妻儿还能不能生活。

那他们就必须自己战斗,自己从百姓手中抢来饭食,自己从百姓里抢来女人。

他们就渐渐变成了野兽,而野兽不会对自己的民族和国家忠诚。

野兽只会干野兽的事。

姚诚说:“殿下若能早生五十年,军中必定清平。”

折可求说:“而今殿下励精图治,有恭俭之德,不需十年,西军沉疴必定一扫而空。”

她就微笑着点头。

“我素来倚重西军,今岁金寇兄弟阋墙,手足相残,正适合咱们厉兵秣马……”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就向着身边的侍从伸手。

两位西军帅臣眼睁睁看着她起身拿过了酒壶,亲自为他们斟酒。

殿下不是个爱伺候人的人,两个人吓得都赶紧站起来了。

她说:“咱们都是并肩作战,共同抵抗金寇南下的人,你们又是世代为国戍边的忠贞之士,喝这一杯酒,曲端这折子我就压下了,来日你们家的子弟,我照旧提拔,不过分吧?”

两个人就盯着那杯酒,神色里都有些犹豫。

老赵家是不会给他们喝毒酒的,都说了大家曾经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突然给毒死了抬出去,多难看。

尤其童贯的钱和用钱养出的资源都给了她,她现在杀人算什么?卸磨杀驴么?

所以不过是杯酒释兵权罢了。

喝下这杯酒,他们俩就回西北去当一个富家翁,长公主再缺钱不会找他们要,相反他们家的子弟里有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