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理由太琐碎,太唠叨了,可他们就在这样琐碎的理由里找到了自己需要搏一把的勇气。
姚诚劝他说,殿下此时回京,恩荫百官,不是为了那个位置么?你家献没献祥瑞?我家是献了,哼,咱们既然献了祥瑞,那她可不能心狠手辣,若是西军动荡,谁来保她?凭那些契丹蛮子,或是那个党项人么?
说的不错呀,折可求犹犹豫豫地又问:“若是殿下不急于登基,一心锐意进取,只要整顿西军呢?”
姚诚说:“天下有不急着当皇帝的人么?”
这话就给折可求堵回去了。
最后姚诚说:“咱们也不要当面顶撞她,女君也是君,咱们只要摆出拥兵自重的姿态,到时候她遣使再和咱们谈,可不能一杯酒就给咱们打发了!”
折可求听过了,一会儿觉得也很心动,哪个武将不想留在枢密院呢?
一会儿又觉得很可怕,他贪是贪,可大宋对武将们长年的限制在他脑子里早就留下了痕迹,长公主又是个知兵的统帅,发钱都恨不得亲自一把一把抓钱放在士兵手里。
他最后折中了两套方案,就继续等着了。
两个人都没有上表请辞,也没有别的什么说法。
长公主也没吭声,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比如说给恩荫官看卷纸,再比如说重新丈量陕西的土地。西军裁撤了,就要有大量人回家种地,地从哪来?不能永远租将门的地吧?
那她就必须或没收,或赎买,一亩地最差一贯钱,士兵没有二十亩不能养家,那一万个士兵需要多少钱?钱从哪来?她要是看女真人,女真人就得告诉她,再想要女真人的钱,可不能了。
当然女真人说不能是不作数的,她还要继续想想有什么便宜商品能倾销的,慢慢想。
她一边想,李素那边又送来了几柄剑。
用了一些她说从“古籍”里找出来的办法,改良之后的剑很好,拔出来一柄,百炼清钢,寒光迫人,准备给她的灵应军军官换一批装备。
她说:“铸大斧怎么样?”
李素说:“只要殿下有钱,臣是无不从的。”
长公主就很生气。
“你下去吧!”
李素就走了,虞允文又进来了。
“今日二人也不曾有什么动静,枢密院寻了个理由找他们,他二人只推说染病,张叔夜问殿下示下。”
她说:“难得张叔夜说话了。”
小老头儿平时很爱装糊涂,朝堂上打翻天他也装聋作哑,但大事上不糊涂,而且打仗时动作又快又狠,从不给敌人留活路。
大家一起看她。
她说:“张叔夜不是西军的人,这事他揽了,以后节制西军就麻烦了。”
王穿云说:“殿下……”
“也不要你,”殿下说完,拿起一柄新铸的剑递给尽忠,“送去给曲端。”
尽忠是最讨厌曲端的人,可跑这一趟腿屏气凝神,连个声也不敢出,多一句都不说。
他只将剑送到了。
还有长公主的一番话,也送到了。
曲端拿了这剑在手里,就拔剑出鞘,左看右看,康随在旁边说:“宣抚,这事千万要三思啊……咱们也是西军出身,若,若当真……若……这以后……”
这位西军出身的宣抚使就傲然看着他的亲随。
“你看不出殿下的用意么?”
“宣抚?”
“我直言劝诫,言辞多有冒犯,殿下却尽数忍下,就是为了用我这柄剑,今日殿下赐剑,无非是告诉我,我同姚诚,只能留下一人。”
曲端重新将剑收进鞘中,“你同我出城走一遭。”
“宣抚可要卫士?”
“不要!”
“宣抚可要着甲?”
曲端今日在京城里,不在军中,因此也不曾穿甲。
他听了就笑了。
“去姚诚营中,也用得着穿甲么?备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