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姚诚指着四周,两个副将,四个亲卫,一个也不缺。

“你们瞧瞧,有这许多人在,他曲端敢行荆轲之事?”

他问出这个问题,果然将所有人都问住了。

“荆轲不过一白身刺客,他曲端是什么人,长公主提拔他宣抚河东,这是他一辈子想也想不来的位置!他岂有不惜命的道理呢?”

这话就更合理了。

姚诚最后又问:“若曲端心中果然无私,我倒惧他三分,你们看他,果真如此么?”

有理有据,三个问题无懈可击。

论环境,这是姚家的营,满营满眼都是姓姚的人;论地位,曲端已经宣抚一方,朝廷上的大官,出门人家要尊称他一句相公;论品行,就曲端这嫉贤妒能的,他能没私心?

姚诚就挺胸抬头,很傲慢地说:“请他进来。”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顿了顿。

“叫七郎他们也过来。”

曲端走进了军帐,有点不适应地抽动了一下鼻子。

两边的人互相瞧一眼,眼里就更笃定了。

姚诚笑道:“元月未出,正甫辛苦一年,此时不在家中享用几日清闲,来我军中有何赐教?”

“并非赐教,”曲端说,“倒确有些话说。”

姚诚就请他坐下,又叫人送上热茶,但曲端也没坐,他说:“惭愧,我所说的,都是逆耳之言,实当不得这般款待。”

“忠言逆耳,”姚诚说,“我也听听。”

“军中有违乱军纪之事,你可知么?”

“殿下同我说了,”姚诚说,“此事下不为例。”

曲端说:“殿下还说了什么?”

“正甫,我原是要听你几句忠言,怎么你反倒来问我?”

“殿下赦免你,是叫你上表卸甲归乡,换子弟富贵,”曲端说,“你我皆知,这是殿下的宽仁。”

姚诚的脸色就沉下去了。

“殿下何时说的?我怎么不知?”

“你是不知,还是不愿?”曲端问,“你要天下人知道你如何坐视友军败亡的行径,知道你姚家满门忠烈,今日竟出了这等不肖子孙!”

“曲端!”姚诚怒道,“你一个小班直的儿子,也敢来辱我?!就是她赵家女,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公主,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曲端看着他,像是帐篷里只有他,没有姚诚那些怒目而视的亲随和子侄。

“你不奉诏?”

“此乱命也,”姚诚冷冷地说道,“不能奉诏。”

话说到这里就尽了。

接下来就是曲端灰溜溜地走人,然后这次挫败被整个京城,整个西军,甚至整个天下的人宣扬开,成为一个让河东与西军,甚至还有部分河北军也感到心满意足的笑话。

因为有两个子侄已经按着腰间的剑柄了,他们的威胁意图也已经很明显了。

要么滚出去,要么死出去。

自然姚诚没有那个胆量杀曲端,可这毕竟是姚家的军营,曲端四面楚歌,难道就不害怕吗?

只要他害怕,只要他

曲端上前一步。

“诏非乱命,你才是乱贼,”他说,“今日我为江山社稷,除了你这乱贼!”

他说话间就从腰间拔出了剑,那剑没有什么多余的花纹和铭文,是一柄极朴素的剑,可剑身光滑如镜,刺进姚诚胸口时也是一气呵成。

曲端一剑捅死了姚诚。

军帐里忽然间失声了。

对面有两个副将,四个亲卫,还有五个姚诚的侄子,可这一瞬间,人人都像是被攥住脖子的鸡,一声也不敢出。

他们就呆呆地看着他,直到忽然有人目眦尽裂地拔出了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嗬嗬的声音。

“匹夫我誓杀汝!”

曲端将剑从姚诚胸口里拔出来,冷冷地看向他:

“一人不足,必要赤一族才甘心情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