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有父母兄长,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容貌虽然不十分美,可青春十四五时,也有那么两个墙头马上遥相顾的少年郎,都是她家的街坊邻居,甚至还托父母偷偷地问过她。
她就守着家里的小小铺面生活,算计着母亲哪口旧箱子能给她装嫁妆,算计着她攒下的零花钱够不够买几尺绸缎,要是不够的话,哪一家的细布好,染过色后有丝绸的质感,她和几个小姊妹讨论过很久她心里只有这点事,无聊琐碎,有滋有味。
然后金人来了,完颜粘罕挥师南下,甚至第二次还将洛阳攻破了。
她家很警醒,早早离了河东,跟着街坊邻居一起走,靠着那点家底撑了大半年,总算是熬到了金人撤军,京畿又回到大宋的手里。
可她家已经没了,石岭关外都是人家大金的土地了,她爹没了,家业也没了,那两头骡子,一架马车,还有粮食银钱,都在路上消耗干净,现在别说重整家业,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好在京城这边有婆子过来买人了。
一家子就开会,每一个人都说一说这一路的辛苦,亲娘哭,兄嫂哭,弟弟们也哭,哭到最后这姑娘就把自己卖了,顺理成章。
姑娘说:“我一直想赎身,可刚开始生意不好,妓女太多了。”
金军没有抓到的青壮年女子,多半都有家人,可能是父母,也可能是儿女,她们想活,可京城的物价并不便宜,那粮食都是算计着卖的,长公主要全力以赴供养军队,没那么多余饶去关照流民。
流民在京城里想找活干,可流民太多了,河东的,河北的,甚至还有江淮民变,渐渐北上来京城的失地农民,人那么多,可没有那么多工作岗位。
“为了给孩子赚到一袋粮食,她们什么都愿意,”姑娘说,“可我没有这样的娘。”
她说这话时,已经洗干净了脸,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在那个鸨母的院子里挨过毒打,客人都不是什么风雅士大夫,因此也有人很粗鲁,她刚开始总受伤,可渐渐地学会讨人喜欢了,她就不怎么挨打了,还赚了些钱。
钱都被她偷偷交给自己亲娘了,盼着攒够了,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你攒足了。”梁宣徽说。
“上元节那几日我攒足的,有几个衙内喜欢什么样的,我瞧得出来,挨了几顿打,不疼,”她说,“可那钱我拿给我娘,我说我算计着,差不多尽够,她便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