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时间,小女道们也会过来,殿下身边总得有一群人,凭她的心情是叽叽喳喳的,还是凝神静气的。
有时候宁福也过来,陪姐姐说几句玩笑话,说点京城里流行的事情。什么都有可能,比如说谁家的美男子偷偷翻了邻居的墙,嫉妒的丈夫又是如何斗智斗勇;又比如最近宣徽院的上座率逐渐提高了,明明演员们不是很精熟,但他们有个很好的道具师,做出来的景美轮美奂的,配上情绪先行的短剧,观众们就叫好,爱看,还有人追着要给演员打赏。
当然不好的流言也有,可能是某些青楼见到自家的歌舞被压下去了,就故意传出很恶毒的话,说那个道具别看用了各色彩墨,她家是亲眼见过一个演员一趔趄,就给身后的台阶踩了一个洞,哼哼哼,他家的道具师莫不是扎纸活的出身!大家看这个岂不是忌讳!
后来宣徽院上的新剧里足足多加了十个爱传话的恶毒小人,教苦出身的女主一口气从第一个打耳光打到最后一个,观众们高呼太爽了!
长公主坐在池边的亭子里,说:“你就听了这些。”
宁福说:“我还听说成都府又送来了新缎子!”
“你喜欢?”姐姐看向身边的女官,“给宁福拿一箱,成国长公主府也送去一箱。”
“阿姊,你怎么不穿?”
姐姐穿着浅绿色的道袍,一边吃莓子,一边说:“我看你们穿,就很高兴。”
她说这话时,漫不经心地看向池塘的另一边。
虞允文正在同萧高六说话。
虞允文不是李世辅,也不是岳飞。
他鬓边一朵红芍药,小小的,甚至还没有完全盛开,但配着他乌黑的头发,灰色的幞头,还有这身很不起眼的灰色袍服,腰间一串玉佩。
整个人就显得清雅俊秀,站在柳树下。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萧高六不知道是在说啥,反正就上下打量他。
自然萧高六在艮岳内出现时从来都不会穿常服,他是执勤的,天冷天热都是一身铁甲。
但他的铁甲也有好几套,不知道是谁给他置办的,赵鹿鸣自己也不知道给他的赏赐是不是都用来打铁甲了。
总之是一套接一套,上面总有些应时应景的纹理,这细想就很奇怪,哪个武将会春天穿的铁甲上有花草,秋天穿的铁甲上有麦穗?就连她自己的明光铠上打的都是饕餮纹。
但她不用细想。
她也不用打扮。
反正大家都在使劲打扮,给她看。
她这么想的时候,一个不打扮的人走过来了。
脸很黑,穿着官服,不绕路,还非要从萧高六和虞允文中间穿过,一直走到她的面前。
“殿下。”
她脸上那欣赏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战斗的戒备。
“李主簿。”
李素不和她打架,但总是能激怒她,而且总是用一招激怒她,叫做“没有钱”。
李素回头看了一眼虞允文。
她说:“今天户部有什么事么?”
李素说:“殿下睿智。”
眉头一皱,总感觉不是好话。
“殿下,臣调任户部后,察觉田亩文书的确有些出入,”他说,“只是没有证据。”
“他们为难你?”
“不为难,”李素说,“只是他们有些为难。”
“这是什么话?”她说。
李素说:“为尊者讳。”
殿下一直在找钱,找钱间歇会找李素发脾气,但李素不是她身边那些美少年美青年,他只是个冷酷无情的财务。他说:“殿下找臣要钱,臣变不出钱,殿下以往从哪里拿钱的?”
以往从爹爹的私库,还刮了完颜吴乞买一笔钱,还有河北几个狗大户比如梅花韩家,她其实也很有刮钱的本事,可是有钱人的钱不好刮,刮一次就没下回了。
爹爹精心做出来的花签被她拿走了,板着脸不动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