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河北不是你说苦就能苦的,你一日不曾收复燕山,河北这地形你依旧防不住女真人。
你回京城里搞大清洗去了,女真人长驱直下,你是放心将军队交给某一个人呢,还是扔下清洗了一半的京城,又跑去前线呢?
还有些更隐秘的劝说,论理就不是宇文时中该说的了。
应该是一些更亲近的人来劝她。
给她泼一泼冷水。
比如说,她靠着军队上位,她还没开始清洗军队呢。
她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她凑合着驾驭了大宋这架破机器,修修补补能凑合用,每一个零件现在都用在抵御外敌上,她总不能这么一辈子这么凑合下去吧?
军队上劝进表,她可以将这些人名记下来,可按部就班的步骤她还得继续走,她这么年轻,难道真要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合情服众,现在就赶紧生一个孩子吗?
这些话宇文时中没有说。
他是位相公,不会将话说得这么莽撞,可他的意思她都听懂了。
她只是不说话。
过一会儿,宇文时中便站起来了。
她吃了一惊:“先生?”
“臣出言无状,”他微笑道,“臣见殿下面色不虞,臣当请罪。”
“先生所说,句句都是良言,”她说,“我非因先生之言不豫。”
“殿下心中另有所思?”
“还有人不曾回来,”她说,“岳飞派人去寻了,可还没有下落。”
完颜阇母仅以身免的事是瞒不住的。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完颜粘罕是既惊且怒的他到底还是大金的元帅,响当当的名将,有一支兄弟军队就在自己眼皮下被全歼,他怎么能不惊怒呢?
他是想要在完颜阇母面前用些手段,甚至要对方损兵折将,这才能显出西路军的手段,可他也没想要东路军彻底倾覆呀!
完颜粘罕就勃然大怒了,怒过之后就开始搜山去追击李世辅。
这就给李世辅回去的路挡在一处山坳里了。
之所以是挡住,而非直接大军扑下,是因为完颜粘罕的大军翻山还要些时日。
李世辅自然也不肯束手就擒,就在山坳里同西路军的分兵血战了数日。
但李世辅带的毕竟是一支骑兵,不曾带足军粮,就很难长久对峙下去。
大家就只能一边血战,一边想办法。
他可以写信给长公主,大家说。
长公主很宝贝这支骑兵,对他也有不同旁人的情谊。
这种情谊称得上是男女之情吗?骑兵们就不知道了,可大家说,也不妨事啊!
就算殿下长年清修,在男女事上还不十分清晰,可李世辅是她自幼的玩伴,又是她最忠诚的将军,她总该有些情谊,发兵速援吧?
李世辅说:“我不会写信,你们也不许突围出去唤救兵!”
副将就很震惊:“将军,为何呀?”
李世辅说:“王师新战,兵马疲惫,若完颜粘罕南下,有真定城为倚仗,完颜粘罕也无计可施。”
“可这里……”
“这里地市险峻,无城可依,又长年在金寇治下,只要援军轻率些微,”李世辅说,“咱们刚得的一场大捷,顷刻就要变成一场大祸!”
大家就没话说了。
可这里只有四面的山,山里只有冰雪,山外又是金人的铁骑,他们就守在这昏沉沉的山谷里,将雪混着干粮一口口吃下,在风雪侵蚀的帐篷里苦等着一个转机,转机究竟何时到达呢?
转机到来时,谁也想不到。
它来自另一座很温暖的帐篷。
料峭风雪,一丝也吹不进秦桧的帐篷,这里有最柔软的皮毛,皮毛上的膻气早就被熏香洗过了,皮毛下的大地也无法用寒气侵袭过来。
秦桧就坐在皮毛上,微笑着望向面前长身玉立的青年武将。
“同在异乡为异客,相逢倾盖便相亲哪,小种将军,你来寻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