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

嵇康。

凌序怎么会知晓?他明明从未在人前显露出半分踪迹来。

还有若霜,她也知晓了自己与嵇康的事?

黎王忽而觉得自己的心肠脾肺都扭在了一块儿,痛的他龇牙咧嘴地叫喊了一声,似是借此方法要将心头的慌乱压下。

“你这是在给本王泼脏水,王妃怎么会信了你的胡言乱语。”

“王妃信不信,王爷只看您的私兵在何处,不就知晓了吗?”沈清端不疾不徐地反问道。

是了。

他的私兵已不见了踪影,除了王若霜,没有第二个人能调遣的了他们。

所以,王若霜相信了凌序的话?

“王爷聪明一世,却只留下了两处纰漏。第一处是对我起的杀心与恨意,我举旗谋反,杀回了京城,给王爷您增添了多少烦忧,王妃定然也想不明白,明明王爷可以将我收为己用,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王爷您擅弄人心,又有雄性才干,应当不会心胸狭隘到容不下我这个“废太子”的遗党。”

话未落。

下首的黎王已在一夕之间变了脸色。

“若是为情所故,则又说得通一些。王妃不是蠢人,王爷您在嵇康死后可是消沉了一段时日,还不舍得将那些情意绵绵的书信烧毁。”沈清端忽而做出了顿愕之状,只道:“是了,人死灯灭,王爷自然不舍得。这便是您的第二个错处了。”

黎王眸色阴沉,额间青筋凸起。

如此一来,王若霜便是因爱生恨,故意调走了他的三万私兵。

怒意上涌,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贱人。”

高墙上的沈清端虽听不真切黎王的呓语,却能从他怒意凛凛的神色中瞧出些端倪,只笑了一声道:“我答应王妃不杀你,如今你已再无与我抗衡的能力,不如离去吧。”

黎王扬首望向高墙上面貌清雅的沈清端,心间的怒意滞缓着消下去大半,只剩一股恍如隔世的疑惑之感。

他就这样败了吗?仅仅只是因为去了一趟西山?

“你为何不杀我?”黎王不会天真到以为沈清端心善到如此地步,他最明白何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断不可能留下他的性命。

沈清端不欲向他解释太多,也不想告诉他如今不杀他,是因为要让王妃亲手了结他的缘故。

他只深切地瞧了一眼黎王,撂下一句“暌违十年,本该立在城墙下与我对峙的人是明侦帝”后便拂袖离去。

*

黎王在几个忠心耿耿的亲卫劝说下,还是先退去了西山。

如今虽暂时落败,可凌序却不知为何没有要了他的性命,既如此,他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在这之前,黎王还是要想法子见王妃一面,不论是威逼利诱,还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总要将那三万私兵要回来才是。

黎王等人藏匿在西山的一处密林中,此时正是兵累马疲的时候,黎王却仍是持着剑四处巡逻,生怕凌序会言而无信地杀回来。

直到夜色寂寂时,没等到凌序的人马,却等到了一身戎装的王若霜。

此刻她正高居于马匹之上,身后跟着千军万马,各个手里都持着明晃晃的火把,将阴暗无比的密林照的如白昼一般。

王若霜抿紧了下唇,改换了往日里那副万事已黎王为先的怯弱模样,美眸里漾着些森然的冷意。

她说:“李寻。”

成亲数年,她还是头一回直呼黎王的名姓。

黎王也是一愣,旋即便走到王若霜身前,如往常一般唤了她一声:“霜儿。”

低洌如山泉般的清醇嗓音响起,没来由地让王若霜心里一涩,可转眼间,美眸里凝着的恨意又高涨了几分。

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个王妃不过是为了掩盖黎王与那阉人私情而存在的幌子,她心里便升起了些噬骨的恨意。

她今夜来寻黎王,可不是为了他诉诸柔情蜜意。

王若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