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开抬脚往里走。

挂在墙上的吉他与唱片像被摔了，有修补过的痕迹。

口琴、小提琴、贝斯……所有的乐器都有明显的损坏与修补。

“这些乐器，是当年小迟从落山村回来自己选购的，”池云珊跟在褚开身后说，“说是要送给你的。”

闻声，褚开脚步一顿，稍稍转头疑惑，“送给我？”

送坏的吗？那时候的褚开，在阎迟心里，确实是坏蛋，也只能用坏乐器。

“嗯，”池云珊点了点头，又接着解释，“原本都是新的。”

“后来，他把自己关在这里，乐器就都坏了。”

“坏了修，修了坏，坏了又修，”池云珊转了方向，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沓素描纸，“这些肖像画也是，画了撕毁，撕毁了又画，画了又撕毁。”

褚开朝池云珊走去，明明白白看清楚那被撕毁又被用胶布粗狂地粘起来的画中人，是他，是在落山村看夜景的他。

一张一张，都是他。

翻着翻着，褚开手心似乎能感受到阎迟落在这些纸张上的眼泪，留在这些纸张上的思念与怨恨。

褚开手捻着画像，池云珊已经走到钢琴旁。

琴谱架上放的，不仅有简谱，还有一个破旧手机。

“小开，这是你的手机吧？”池云珊弯腰拿起了那部碎屏的手机。

褚开闻声望过去，一眼认出那是自己那部在铂锐汇庭被人弄碎的旧手机。

当时他以为手机被阎迟丢了，未曾想过会被阎迟好好收着。

“是，”褚开的眼底被窗外雨声染了些水雾，径直朝池云珊走过去，“是我的。”

他刚想接过手机，池云珊却将手机放回琴谱架上，“这手机是放在这上面的。”

顺着池云珊的指尖，褚开注意到那部手机压着的带有歌词的简谱。

“《离开》，”褚开凑近去看，“是阎迟的歌吗？”

池云珊没直接回答，而是坐在黑色皮质琴凳上，说，“想听吗？妈妈弹给你听。”

褚开眨了眨眼睛，点点头，在池云珊的示意下，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静待琴声。

然而，缓缓发出的曲调，却有些熟悉。

竖耳听了会儿，褚开眉头紧拧。

他确定，这曲子，他听过。

是蒙面舞会上阎迟弹的钢琴曲，是董锐凡说阎迟原创但没发行的歌曲。

逃离是当时褚开对这首钢琴曲的第一反应。

池云珊弹出的曲调没有阎迟弹得那么痛苦，但褚开依旧下意识想逃离。

他刚起身，池云珊唱出了歌词。

【晨光洒在窗前，残梦依旧缠

昨夜的冷风，刺在我心尖

回忆在胸口，你那温柔的笑

眼眸里闪烁，让我忘了时光】

褚开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他听出来了，这是阎迟写给他的歌。

【你说要离开，爱已不在

我试图释怀，却被痛包围

为何要离开，不再徘徊

我勇敢面对，心门慢慢‘开’】

阎迟在指责他，指责他主动离开他们的爱。

【街角的咖啡，没有了甜味

孤单的车站，只有冷风相随

是不是思念，会饮尽泪水

每个清晨，都在找寻安慰】

每晚，每晚阎迟都睡不着吗？每个清晨，阎迟都在寻找他吗？

【你说要离开，爱已不在

我试图释怀，却被痛包围

为何要离开，不再徘徊

我勇敢面对，心门慢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