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皇叔你放心,皇爷爷可不是你,不会那么狠心到手刃亲人。”许君赫从怀里掏出了一方锦帕,颇为温柔地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道:“不过这声皇叔,我今日也是最后一回叫你了。虽说你害了我父亲的事不会告之天下,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爷爷说你心思这般歹毒,不该是许家人,因此回去后就会让人拟旨,废除你的皇嗣身份,贬为庶民,幽禁余生。”

“活下来了,皇叔开心吗?”许君赫笑着问他。

许承宁剧烈地喘息着,激动之下想要动身,却扯动了双腿的伤口,疼痛让他的面容瞬间扭曲,双目赤红,满是憎恨地盯着许君赫。

皇室的丑闻绝不可公诸天下,所以先前皇帝亲审为裴氏翻案事,只字不提在背后的主谋许承宁。这是皇室的家事,自然从内部解决,倘若让天下人知道,被笑话的就是整个皇室。但不告知天下不代表轻易放过许承宁。

况且他犯下的罪不能以死抵还,要活着,受尽苦难折磨,直到满心悔恨。如此慢慢偿债方可对得起死去的太子,还有那些被他所害之人。

“我不过是败在了出生……”许承宁紧咬着牙关,恨声道:“你们占了个嫡长的名声,一出生便拥有了一切,倘若老天对我们都公平,最后胜出的一定是我。”

许君赫敛了笑容,漂亮的眼睛盛满冰凉,居高临下地看着许承宁,“皇叔啊,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当初你能害了我父亲,不是因为他能力不及你,而是他信任你,把你当作至亲弟弟,对你没有防备之心。”

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上,轻声道:“在京城里,你知道我有多少次对你起疑心吗?来了泠州之后你装模作样,自以为能骗过我,实则我每次看穿你的把戏时,我都想到许多年前,我拄着双拐去看望你的那夜。”

“你被打得头破血流,见我来了,还挣扎着要起身,哭着说日后会保护我,不会再让人欺负我。”许君赫道:“那时我就想,我没有父亲,以后把你当成父亲也未尝不可。”

“可惜呀可惜。”许君赫站起身,手上的锦帕轻飘飘地扔在地上,叹道:“都是一场骗局。”

“你骗骗自己也就罢了,骗不了别人,别将你的恶行当作功绩。你不过就是一个心肠歹毒,残害至亲的恶人罢了,喊什么不公平呢?”

许君赫撂下了最后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他倒不是希望许承宁能够悔过反思,这种人倘若心中还尚有一丝良知,就不会害死至亲,害那么多人。只是许君赫曾经也对这位皇叔有着最真挚的情感,虽然如今来看不过是源于一场阴谋,这一点不值钱的真心也于今日归还给了许承宁。

许君赫踏出殿门时自嘲地想,也是他年幼时对那些缺失的东西太想要,所以才轻易上当受骗。

金光照在身上的那一刻,一股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殿中的阴冷。满眼的灿烂中,他一抬眸就瞧见了站在殿外的纪云蘅,正背对着人,不知低着头看什么。

恍若拨云见日,许君赫的心情乍然晴朗,不由自主挑了一抹笑在嘴边,摆手制止了两边想要行礼的禁军,放轻了脚步向纪云蘅走去。

分明他脚步很轻,但走到她身后时,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而扭头看来,与他对上视线。

纪云蘅的笑容干净纯粹,带着朝气,转身将手里拢成一捧的花朵送出,“良学,给你。”

许君赫只看一眼就知道这肯定是纪云蘅在走来的路上摘的,于是张口就吓唬道:“你可知这行宫里栽种的每一株花都是皇上的,你擅自摘了皇上的花,是要被押进大牢的。”

纪云蘅做贼心虚,一听这话当即就吓到了,赶忙上前一步双手捂上了花朵,小声辩解道:“可是那里花开得很多,我只摘了几朵也会被发现吗?”

“小偷入室盗窃时,也是你这么想的。”许君赫蹭了下她的肩往前走,“我现在就去问问皇上,可否知道自己的花少了几朵。”

纪云蘅赶忙小跑着追赶上去,拽着许君赫的袖子道:“那你还给我,我不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