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香端着铜盆从外面走进来，刚好听见帐内细微的动静。

她将铜盆放在架子上，打趣道：“哟，我们大小姐现在，连做梦都要叫着谢公子的名字呢。”

“巧了不是，人家谢公子天还没亮透，就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云香说着，便上前撩起床帐。

两边的床帐刚一挂起，她一眼就瞧见了床上的少女

原本未施粉黛的脸上，满是泪痕，身后的枕头也被哭湿了一大片。

云香连忙低呼一声，赶紧唤来小七。

两人都坐到床边，连声安慰：“小姐，你怎么了，哭得这么厉害？”

“是不是那谢公子欺负你了？”

“奴婢这就拿刀砍死他去！”

沈知秋吸了吸鼻尖，声音还有些发哑：“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罢了，准备梳洗吧。”

沈知秋坐在铜镜前，云香在身侧为她梳妆盘发。

不知怎的，云香总觉得小姐从醒来后就有些怪。

人明明还是那个人，眉眼间却浮着一层从未见过的破碎与沧桑，瞧着让人心头发紧。

云香忍不住有些担心，轻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是不是被昨晚上的梦魇着了？要是身子不舒服，就把他回绝了吧？”

“或者，把他叫到院子里玩也行，让他给你表演个飞刀。”

沈知秋沉沉吐出一口气，只低低应了句：“无事，梳洗吧。”

梳洗完毕，沈知秋拖着沉甸甸的步子，一步步朝大门外走去。

越靠近门口，外面站立的少年身影就越发清晰。

他一身黑衣，宽肩窄腰，头上的金冠在日光下闪着亮，脑后的红绸随风轻轻飞扬，朝气蓬勃。

这模样，和她记忆里最后的样子全然不同。

今生，她没有被做成人彘，谢昭也没有疯掉，定远侯没有战死沙场，侯夫人也没有悲痛离世……

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168 章 小谢支棱起来

少女从门口缓缓踏出，往日鲜亮的红衣换成了一袭素雅的淡蓝碎花，发间仅插着一支芙蓉玉簪。

谢昭自她露面起，目光便一直落着在她脸上，再移不开半分。

穿红衣的知知，是明艳灵动，穿淡蓝碎花裙的知知，却添了几分温婉静美，如月下清荷。

周围的丫鬟们见状，忍不住打趣起来：“谢公子？”

“谢公子，您还好吗？”

谢昭回过神，耳根微微发烫，轻咳两声掩饰窘迫，二话不说拉起沈知秋的手，便飞身上马：“知知，快！”

“我在临湖边的那家酒楼定了菜，都是上京的特色，特意让人做的，让你尝尝鲜。”

马儿一路疾驰，沈知秋安静地背靠在他怀里，脑袋枕在他胸口。

周遭的事物渐渐模糊，恍惚间，像和他一起走过了好几辈子。

这重生的滋味，混杂着太多情绪，身后少年的体温是温热的，骑在马背上的他，是朝气蓬勃的。

少年处处透着鲜活，不再是那片灰蒙蒙记忆里的疯癫男人。

到了酒馆楼下，谢昭像从前一样抱着她跃下马，牵着她的手往顶楼走。

沈知秋出门用膳有个习惯，偏爱顶楼的位置，所以谢昭向来会早早订好这最顶楼的座儿。

两人走进的这家，是东郡县最大的酒楼，这顶楼的位置价值难求，不单要花大价钱，还得有足够的身份地位，才能订得上。

顶楼包厢外面，早有两名伺候的下人候在那里，见了他们，立刻笑着迎上来。

谢昭没多言，只引着她往里走，抬手便将她按在了临窗的座位上。

桌上摆满了菜：酒渍梅子，酱烧肘子 芙蓉鸡片，翡翠烧卖，水晶虾饺， 酥炸金糕， 奶酥山药，糟熘鱼片，火腿炖肘子。

几乎全是上京的特色，其中那道酥炸金糕正是她从前最爱的，每次两人都会点上一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