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问他,「那你呢,你还算活着吗?又为什么在这里?」
冯祈世咧嘴一笑,那股子熟悉的欠揍劲又回来了:「我就知道,虽然我们『离婚』一千年了,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我,我猜当年你跑路后,只要我们那儿一死人,你就到处打听那个人是不是我吧?」
我:「……」
我忽然觉得,我现在之所以这么喜欢胡说八道。
很大程度上都是和这家伙学歪的。
不止是胡说八道,还有我的贪财,我的八卦。
我像活人的许多面。
都是被这个家伙气出来的。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冯祈世的目光微微沉了下来,「你知道吗,顾云,一千年没见,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变得……更让人讨厌了。」
我微微挑眉:「为什么?」
我明明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随和可亲、讨人喜欢了。
冯祈世的目光落在远处。
「我还记得我刚认识你那会,你就像一座笼罩在薄雾里的冷绿色的山,从不对任何人笑,眼里也没有任何人。」
「你会一脸倦意地叩谢圣恩,会把安国公巴结你的夜明珠丢给家犬当咬物。」
「也会眼睁睁看着才救过你的人死于叛军的乱刀一下,甚至踩着那摊肉泥继续前行。」
「而面对我对你的屡屡冒犯和挑衅,你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也是『别挡我的道』。」
「所以我当时真的恨你,恨你冷血,恨你无情,恨你简直不像个人。」
他往前走了一步,铺散在地上的黑发也跟着流动。
退潮般向他收拢,然后又如涨潮般铺开,几乎要将整个院子都淹没。
「可是现在,你居然为一个懦弱的队友扇了另一个女人耳光,还为她当众说了那么帅的话,这让我……」
冯祈世阴沉沉地咬牙切齿。
「更恨你了。」
【恨来恨去还是恨你不爱我】
这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弹幕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我:「……」
冯祈世:「……」
下一秒,一条漆黑的阴影从他脚下的发丝中猛地窜出,将那条漏网之鱼击碎。
冯祈世咳嗽一声,移开视线,「隔离屏障需要……集中注意力。」
「我站在这影响你集中注意力了?」我歪头问。
冯祈世一怔,盯着我,接着整张脸居然红了,「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实话?」
「讨人厌的话!」
……好好地发什么脾气啊。
我垂眸抿唇。
这阴森诡异的地方,他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还有这纠缠不清的陈年旧账。
都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我没时间在这里陪他玩这种一千年前就玩腻了的把戏了。
我已经想明白了。
我的改变有无数个原因,或许也曾有他的影子,但终究是时间累积下的质变。
而他只是恰好站在了那个让我开始改变的临界点上。
仅此而已。
「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走了。」我说着,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顾云。」
而那声几乎悲伤。
我顿了顿,回头盯向他。
「啊,我看得出来,我又惹你生气了。」
「虽然被你掐死听起来挺诱人的,但你今夜显然还有其他计划。」
「所以没关系,你去吧,现在我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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