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律师推开门时，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涌了出来。

宋弛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白色的布单下，隐约显出一个人形轮廓。

法医掀开白布的瞬间，宋弛野的呼吸停滞了。

是禾穗。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只是脸色惨白得不像话，嘴唇泛着青紫。

宋弛野踉跄着上前，颤抖的手指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他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还是他们最后一次约会时的那个长度。

“穗穗……”

他轻声唤道，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记忆突然翻涌而来她笑着帮他打领带的样子，她出任务前匆匆吻他的样子，她穿着婚纱站在镜子前的样子……

现在她就躺在这里，但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宋弛野突然弯下腰，一把抓住推床的边缘。

胃里翻江倒海，他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眼泪砸在冰冷的不锈钢床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冷吗？”他突然抬头问法医，眼神涣散，“这里这么冷……”

法医沉默地摇摇头。

张律师上前想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宋弛野慢慢跪了下去，额头抵在推床边缘。

“对不起……”他哽咽着说，“对不起，穗穗，我是不是真的永远失去你了……”

太平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压抑的抽泣声在回荡。

他最终颤抖着在确认单上签了字，每一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走出太平间时，走廊上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宋弛野站在仿佛的无尽的长廊上，突然意识到。

好像他，再也见不到禾穗了。

……

禾穗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之中，意识却异常清醒。

这种体验很奇妙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却还能思考，还能感知。

眼皮沉重得像压了两块石头。

她拼命想睁开眼睛，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直到身边传来一道冷冽的男声。

“醒了？”

第十一章

随着这声低沉、冷冽得像寒冬泉水的男声响起。

笼罩着她的黑暗突然消散，身体的控制权也回来了。

睫毛轻颤了几下，禾穗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雕刻精美的紫檀木床顶，繁复的纹路间隐约透着暗香。

她下意识想撑起身子，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别费力气了。”

声音从右侧传来。禾穗艰难地转过头，看见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人正坐在床边。

他的面容俊美得近乎锋利，眉目如画却透着森然寒意，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块血色玉佩。

最让她心惊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仿佛能看透人心。

这声音，禾穗十分熟悉。

“阎……王？”禾穗哑着嗓子试探道。

男人唇角微扬，却不见丝毫笑意：“记性不错。看来这趟阳间之行，让你印象深刻。”

禾穗扯扯嘴角，自从她死的那天起，总是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现在她甚至能亲眼看到阎王。

“我现在，应该是死了吧？”禾穗感觉自己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为什么我还能看到你……阎王爷您呢？”

禾穗思索再三，决定先用尊称。

这可是阎王，万一她得罪了他，来生让她当牛做马或者把她留在地府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