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姚如意缓缓松开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最好祈祷,我能把他找回来。否则……”
她没有说完,转身拂袖而去,玄色披风扫过地面的信笺,留下一地狼藉。
沈知林瘫在地上,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汹涌而出。
她没有杀他,甚至没有提堕胎的事他赌对了,这个女人,终究是舍不得姚家的血脉。
第16章
雪夜漫漫,姚如意独自回了将军府正院。
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是满室清冷。
贵妃榻上的锦被,是楚君泽亲手绣的并蒂莲,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榻边的小几上,放着他最爱的青瓷茶杯,杯沿还留着淡淡的唇印;
墙上挂着的合卺图,是她当年特意请画圣绘制的,画中她穿着绯红喜服,他披着凤冠霞帔,两人相视而笑,眉眼间满是情意。
可如今,画依旧,人已空。
姚如意踉跄着冲进净房,拧开铜壶,冰冷的井水哗哗浇在她身上。
“我不干净了……是我脏了……所以他才不要我了……”
她疯了一样搓洗着自己的皮肤,力道之大,直到浑身布满红痕,渗出血丝,才像是能洗去那些污秽。
铜镜里映出的女人,双眼布满血丝,胡茬青黑,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那个在雪中向楚君泽求婚时的翩翩少年模样?
寒意侵入骨髓,高烧很快袭来。
姚如意跌跌撞撞回到卧房,倒在冰冷的床榻上,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十五岁那年的冬日。
那时她还是个寄人篱下的少年,穿着单薄的旧衣在寒风中瑟缩。楚君泽马车里跑出来,抱着一匹最厚实的驼绒布塞到她怀里,眉眼弯弯:“这个送你,让绣娘做件冬衣,好好过年。”
画面一转,是北疆的战场。
她中了敌军的毒箭,高烧不退,楚君泽背着药篓在雪地里寻药,冻得手指通红,回来后一边为她熬药,一边掉眼泪,哽咽着说:“姚如意,你要好好活着,我还等着你回来娶我呢。”
再后来,是她凯旋归来,在金銮殿上请圣上赐婚。
新婚之夜,她挑起红盖头,看到楚君泽坐在床沿,凤冠霞帔映着他娇羞的脸庞,一双潋滟的眸子望过来,荡得她心尖发颤。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楚君泽躺在产房的血泊里,脸色惨白如纸,看着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爱意,只剩下无尽的失望。
就是那一刻,她下意识奔向沈知林的举动,彻底碾碎了他的心。
“不要……君泽……别走……”高烧中的姚如意无意识地呢喃着,泪水浸湿了枕巾,与冰冷的井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第二日清晨,长随推门而入时,见姚如意躺在床榻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早已烧得不省人事。
大夫匆匆赶来,诊脉后连连摇头:“将军这是急火攻心,加上寒气入体,需得好生静养,切不可再动怒了。”
药汤还未熬好,姚如意却猛地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眼神涣散,喃喃道:“我要去找他……他在等我……他一定在等我……”
长随急忙按住她,眼圈泛红:“将军!您这样怎么去找姑爷?您先养好身子,属下已经加派人手去南边寻了,定会找到姑爷的!”
“他不要我了……”姚如意像是个迷路的孩子,突然崩溃大哭,“我把他弄丢了……我把最好的君泽弄丢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如同她们初遇那天。
只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个穿着素色棉袄的公子,撑着油纸伞,笑着朝她走来,温柔地为她拂去肩头的落雪了。
满室风雪,再无归人。
第17章
姚如意大病一场,足足躺了半月才勉强起身。
这半月里,她遣出去寻找楚君泽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