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如意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始落子。

她的棋风向来凌厉，一如她在战场上的风格，攻势迅猛，不给对手留丝毫余地。

可今日，她却有些心不在焉，落子间频频出错，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落入下风。

圣上看在眼里，摇了摇头：“你这棋，下得太急了。一心想赢，反而失了章法。”

姚如意看着棋盘上自己岌岌可危的黑子，忽然想起那年在北疆，她与楚君泽在军帐中下棋。那时她刚打了场胜仗，心高气傲，棋路也霸道得很，结果却被他不动声色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不服气，缠着他再下一盘，他却笑着说：“下棋和做人一样，太过急躁，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那时她只当是戏言，如今想来，却字字珠玑。

她这半生，似乎都输在了“急躁”二字上。

当年急于证明自己，在战场上不顾生死，险些丢了性命；

后来急于给楚君泽一个安稳的家，在朝堂上步步为营，却忽略了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遇到沈知林时，又急于弥补那份莫名的“愧疚”，最终酿成大错。

“陛下，臣输了。”姚如意推开盘子，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

圣上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能明白便好。楚氏之事，强求不得。朕知道你心中有愧，可这世间，不是所有的错都能弥补的。”

她顿了顿，又道：“西域的回纥最近有些不安分，屡次骚扰边境，朕打算派你去镇守凉州，你意下如何？”

姚如意一怔，随即拱手道：“臣遵旨。”

去凉州也好，离开长安这个伤心地，或许能让她清醒一些。

圣上点了点头：“明日你便出发吧，粮草军械，朕已经让人给你备好了。记住，你是大启的镇国将军，肩上扛着的，是万千百姓的安危，莫要再被儿男情长绊住了脚步。”

“臣谨记陛下教诲。”

离开皇宫时，雪已经停了，天边露出一抹淡淡的霞光，给巍峨的宫墙镀上了一层金边。

姚如意骑在马上，看着长安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座她守护了多年的都城，此刻却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困住了她的回忆，也困住了她的执念。

回到将军府，她让人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和那枚楚君泽留下的金簪。

福安想让她多带些御寒的衣物，却被她拦住了：“不必了，凉州比长安冷，到了那边再备也不迟。”

其实她心里清楚，她只是不想带走太多关于长安的东西。

夜深人静时，她又走到正院的房门前，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推开。

她只是站在廊下，望着窗棂上那层薄薄的冰花，轻声道：“君泽，我要去凉州了。等边境安稳了，我再回来找你……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

说完，她自嘲地笑了笑。

他早已不在长安，她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转身离开时，她仿佛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风拂过琴弦，带着几分怅然。

她猛地回头，却只看到紧闭的房门，和廊下摇曳的灯笼。

或许，只是她的幻觉吧。

第21章

凉州的风沙，比姚如意想象中还要烈。

抵达凉州城的那日，正赶上一场沙尘暴，黄蒙蒙的沙砾漫天飞舞，打在城墙上“噼啪”作响，连日光都被遮得昏暗了几分。

守城门的将士见是镇国将军来了，急忙打开城门，跪地迎接。

姚如意翻身下马，只觉得嘴里、眼里都是沙子，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随行的亲兵递上干净的帕子，她擦了擦脸，抬头望向眼前的凉州城。

城墙是用当地的黄土夯成的，呈淡淡的土黄色，上面布满了风霜侵蚀的痕迹，墙头的箭垛也有些斑驳，透着一股苍凉而坚韧的气息。

与长安的繁华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