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3)

加官拿下来后,三婶问什么,周童便答什么,事无巨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一些周童已经忘记的细节,都能在听到纸张摩擦的声音时,详细的回想起来。

那个下午,短暂又漫长,好似昙花一现,又似前面半生。

白日无光,周童勉强睁开的眼只是虚凝着地板上一点,地板泛着黄,就像小时候的庙会颜色,那时候周童就想,要是爹愿意抱着他扛在肩头去看戏耍多好,他没去过,却见过很多被爹爹抱着从庙会回来的孩子,他们安然舒适的躺在父亲的怀抱里,闭着眼熟睡。可周父,一次也没有抱过他。

这个颜色还像是周棋的书本,周棋特别厉害,是最最厉害有出息的人,可周童又在想要是弟弟还愿意和原来一般亲近他就好了,他要是还和小时候一样就好了。

他没有条理,杂乱的事情像春天的野草在他脑海里肆意生长,捋不清薅不断。

周童根本跪不住,他半躺在垫子上,连膝盖的疼痛都没顾不上,喘息的像条落水的狗,可脸上那点水珠早就被烧刀子带着挥发掉了,他躺在那里,狼狈不堪,突然生出了一点怨怼,就一点点。

怎么这么多年,就没人来救救他?

他头顶着已经被他暖的温凉的地板,他知道他傻,他奇怪,他是个小怪物,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那些人都要来欺负他?要把他逼到墙角,要拿石头砸他,还要说些很难听的话,还要往他身上尿那些肮脏的液体。

他都忍了,可为什么现在,连呼吸都不让他张嘴?

是不是,他生来就该如此?他是怪物,是傻子,是婊子,还是一个随时会被夫家休弃的人,他一无所长,命格低贱。

是的,他生来便该如此。

他该受的。

长空朔日,周童团在地上喃喃的说些什么,三婶看了一眼记录的老婆子:“都记好了吗?”老婆子恭恭敬敬:“一字不差,都记下来了。”她又听到了点什么动静,抬了抬下巴:“让我听听那小婊子在说什么?”

钳制周童人立刻低头附耳,他听了听,又听了听,三婶不耐烦了起来:“说的什么。”下人面露难色:“他在喊人。”三孄胜婶烦躁了起来:“喊谁?”下人犹犹豫豫,他的身份连这个名字都不该从他嘴里说出,三婶斜了一眼,吊眼怒眉:“说!”“韩,韩可···”

祠堂大门被一脚踹开,那扇古老的,满是彩云灵芝雕物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了半扇,歪歪的靠着中枢挂在那里,再稍微施加一点力都要轰然倒地。

韩可宁一身西装,短发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语调缓慢加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低气压:“我的人那?”

屋里屋外的人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韩家二少爷不笑不骂人的时候,像极了族长。

他站在门口,背光逆旅,抬着下巴斜睨着里面的人,搭眼一扫就看到了拽着周童头发的下人,他立刻闭住了嘴,没人看清他如何过来的,大概走了两步或者三步,别人只听到一声难听的公鸭嗓的尖叫,那个上一秒还钳制别人的人,此刻腕部呈九十度下垂,像一节枯木断裂,跟树体脱离,孤零零的垂了下去。

韩可宁并没有收手,他左手轻搭在周童的眼上,给他带去了一片黑暗,然后单手将那节断碴杵到了地上,左右扭了三转,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那节白骨透肤血淋淋的人:“祠堂大声喧哗者,罚族规三十六条,拖下去吧。”

红色的血痕从深色的地板滑过门槛,在长长,长长的韩家路上拖出一道痕迹。

三婶的脸都要僵了:“可,二少爷,这新妇入门,未拜见长辈,我就是喊来教教规矩。”

韩可宁半蹲着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刚刚断了一条手腕,淬着冷兵刃的血腥,带着刀尖滴血的杀气,韩可遇是让人无知无觉沦陷的沼泽,那韩可宁就劈尽万物的长刀,划破空气,带着呼啸,当面而来。

“我韩可宁三媒六聘,下了婚书换了庚帖,穿着婚服披了盖头嫁进来的夫人,你,”他顿了顿,故意拉长语调:“一个妾,算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