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退两步,原本稍微有些疲累,这会也站直了,同陈毓平视对望。
“我尊称你一声将军,只是因为礼貌,并非是因为旁的什么。”
“我去问赵淳和古康二人,是因为我给外祖父写信前必须要确定一些事情,不亲自问一下我心里总觉着不安生。”
“我会答应给外祖父写这封信,一是因为我确实不愿意外祖父因为我的缘故,贸贸然卷进这样的浑局之中,二是我确实欠了将军的救命之情。”
说到这里,祝琬迟疑了下,手指下意识攥上衣角,但片刻后她的目光再度坚定下来。
她看着他,坦然开口。
“仅仅是因为这两点缘故,我才会应下将军的要求,方才古康也误以为我和相府皆站在将军的这一方了,这才对我开口,然并非如此,我只能代表我自己,况且我也不会支持叛军。”
“我方才说梁王不配,也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在,将军切莫误会。”
第17章 017 “但是信给到你,我们之间便算……
祝琬说完,平静望向陈毓。
“我方才便已经想过了。”
“你要我写的这封信,我应下了。”
“但是信给到你,我们之间便算是两清了。”
似是忽地想到什么,祝琬顿住,抿了抿唇,再度开口。
“也莫说什么一封信能不能抵得了救命之恩,条件既是你提的,那便是值当的,将军以为呢?”
她一番话说完,陈毓始终没什么反应。
朦朦夜色下,旷野望不到边,天穹之上不见星月,旁边这人静得无声息,一时间祝琬的耳畔间只有清凛的风轻拂而过。
“自然。”
他看也没看她,只开口时带着祝琬辨不清楚的几分讥诮之意。
“只不过接下来这段时日,祝六姑娘还是小心为上,不然单凭你身边那个连如期一招都走不过的扈从,难免要再欠下几场救命之恩。”
“我是没旁的信要写了,也不知道旁人有没有我这般好说话,能不能这么容易便两清。”
陈毓说罢转身便走,都没给祝琬哪怕一句话的空余。
祝琬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人在这里等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同她说。
只不过人都走了,也没必要纠结,这人脾性古怪,左右他的事同自己没关系,他若是能一直什么都不说,自己大概能少生点火气。
她也没再管他,望着面前的阔野平原心头忽地涌起几分怅然。
从京城南下,一路行官道至此地,仍是见了好些流民和乞儿,不知当下这世道,到底还有多少流离失所的人。
幼时在书塾时,她虽是最讨厌听先生讲策论,可时讲评课上,先生和各家的兄长们高谈阔论,言至兴起甚至会当堂辩论,她是实打实地听过好些。
那时周俨已然离开相府去了北地军中,府中只她一人在高家书塾念书,爹爹时常会唤她去书房,大多时候聊得便是这些策论文章。
祝洵一贯认为这些为入朝的学子做的时文,和当下的朝会一般,都是些坐而论道的表面文章,祝琬虽也觉着那些文章无趣,可却搞不清楚为何父亲年年关心科考,还要这般贬低。
如今走这一遭反倒是看得清了些。
朝堂上的高谈阔论、学子们的锦绣文章,和遥遥千万里之外的禹州竟好似隔着天堑。
禹地的清苦百姓流离失所、为一口剩饭争破头的时候,京中娇客为一抹春色犹可掷千金。
篝火燃尽,静谧的夜里,望着杳无人烟的村落,祝琬竟觉出一丝愧疚。
鸦唤惊出满身的寒意,她拢了拢披氅,沉默地回身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言玉和青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听到方才她和陈毓之间的寥寥几句话,只当她是心有余悸。
“小姐放心,青山虽然比不得叛党那般凶煞,但相爷对我有恩,便是拼却这条性命,也定会护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