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结識陈毓时,他雖有叛军的?队伍,可那只是草台班子,她见过舅舅和外祖父治军,训练有素的?兵将?和陈毓这般的?泥腿子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她也从来不觉着以?陈毓手下的?这些人能真?的?推翻如今的?朝廷。
她的?父亲这些年在朝中明哲保身,祝氏虽不似十?年前?那般盛极一时,可到底有余荫,且父亲和外祖父的?门?生?朝野上下不知有多少,待朝局稳定,只要爹爹想揽权,朝局之中仍然会有祝氏的?一席之地。
她和她的?家族都是希望温和革政的?,无论是对朝廷的?忠心,还是为祝氏的?未来,他们?都是倾向于拥护当今皇家统治的?。
支持叛党便是附逆,是死路一条,更不用说陈毓这样不自量力的?叛党。
可她亲眼?看着他就这么入主禹州,隔着遥遥万里搅动京中的?朝局,连着父亲外祖父两门?尽皆受了影响,而他蠢蠢欲动还想要吞并梁王的?势力。
祝琬觉着自己好像一脚踏在不见底的渊口,不知名?的?引力引着她踏进不归路,一旦失足,她会拖着自己和家族灰飞烟灭,化作政治争斗的齑粉。
她怕了,她要回家,只要她離开这里,只要她这个代表这祝氏的?人从这里离开,这个怪物便是将?朝局搅得天翻地覆,都和她没关系了。
“你不能走。”
陈毓慢而冷的?声音打断祝琬的?思绪。
祝琬睁大眼?,“你要把我关在这里?”
“……”陈毓被她的?话噎了一下。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防备地退到几步之外盯着他,“我爹爹是给?我留了人的?,你不放我走,那若是我死在这里,外祖父一定会出兵剿殺你,你想做的事一样做不成。”
陈毓点点头,顺着她的话冷声嗤她,“你倒是有骨气。”
他其实并没觉着自己是在威脅她,他甚至觉着自己对她的?语气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若是旁的?人在他面前?……不,也就是她了,旁的?人根本就不会这样留在自己身边这么久。
可他都还没说什么,她便开始自己吓自己,还曲解他的?意思,她这般,陈毓也不想多解释。他起身想走,行至门?口,忽地回头看她一眼?,却见她的?目光落在房中高柜上,一副盘算什么的?样子。
他忽地觉着头疼,不用问他都知道她这会在想什么。只怕是他现?在走了,她今晚就要想办法出禹州城。
陈毓折返回去?,隔着衣袖握住她手腕,正要开口说话,便觉着胸前?一痛,他皱眉低头看了眼?,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柄匕首,锋沿劃过几滴血珠,而他傷在肋处,皮肉外傷,他低头看了看,不甚在意地看向她。
“知道用匕首保护自己,挺好的?。”
“我……我并不是想取你性命。”
她盯着他傷处,将?匕首放到一旁桌上,小声道。
“你應该想要取我的?性命的?。”
陈毓皱起眉看她,片刻后,他拿起桌上的?匕首,在祝琬近乎屏息的?状态下将?匕首塞进她手中让她握住。
他没有松手,而是让她握着匕首,他握着她的?手,将?匕首的?刃尖抵上自己胸口。
“在你看来我对你有威脅,又要对你不利,你抓住了偷袭我的?机会,就应该将?匕首插进这里。”
“否则,现?在你就危险了。”
祝琬怔怔看着他。
他在教她杀人。
可她不会杀人,也不想杀人,也不想杀他。
她不吭声,只用力想将?自己手从他掌心抽出,却抽不动,她威胁般地欲将?匕首往靠近他的?方?向推抵,可仍是分毫不动。
她不悦地抬头看向陈毓,清亮的?目光中执拗又帶着几分怒意。
陈毓将?匕首从她手中拿出来,松开她,又将?匕首刀柄朝着她递过来。
“看到了吗,你能傷到我的?机会只有剛刚那一次,你不杀我,现?在我就有机会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