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

楼大人言简意赅。

青年翻了翻身,探出头来,眉眼弯弯:“怎么会不够?”

“……先前从未见殿下费心这些。”

沈持意肃然道:“如今众臣皆言孤心有丘壑,胸怀天下,可堪大任,孤自当不负众卿所望。”

他突然端上了太子姿态,楼轻霜抿茶之举稍停。

太子殿下却肃然不过一刻,复又嬉皮笑脸上了:“大人不若与我说说,哪儿不够,差了多少,我从东宫府库和苍王府库里挪一些出来给大人?”

“……”楼轻霜无言片刻,才说,“还请殿下慎言。臣已经同飞云卫许统领共同查过此事,呈交圣裁,但其中涉及一些还未定论之事,若是大张旗鼓,圣上恐良臣遭人诟病,好人蒙受冤屈,因此至今悬而未落。”

看来是不想同他细说了。

但其实今天他问的都不算明面上的朝局,楼轻霜会耐心和他说这么多,沈持意都觉得有些破天荒了。

也许是因为皇后希望他们好好相处吧。

他也不必再问下去。

只需结合偷看到的奏折,稍一合计,便能明白是烟州贪墨导致交上来的税银不够用。

宣庆帝一开始筹军饷,就是想要烟州这些富庶州府的税银,结果烟州居然大胆到明目张胆昧下税银,交上来的数字比预想中的小很多?

楼轻霜想彻查贪墨,填补国库,皇帝不肯,因此有了上次的书房争吵……

他确认了。

原著没有写过这个情节。

也就是说,烟州这事,最后应该不了了之?

连楼轻霜接连上疏都没办法让皇帝改变心意,甚至还险些激怒皇帝……

那若是别人提起这件事,岂不是找死?

沈持意心里有了打算。

这时,正好宫人来报,沈持意让魏白山带禁军去抓的人吐了一些供词,没把苏阁老扯进来,但也一连揪出好些人。

皇后已经去亲自前去处置,便不回舟湖了。

“母后不来,我和楼卿谈起来也都是些国法政事,没意思,”他挥来宫人扶他起身,“还不如回去听莺娘多弹几首曲子。”

莺娘是沈持意正式当上太子那晚,从鹊明楼带回来的琵琶女。

托浪荡风流的太子殿下的福,这位琵琶女的名字朝野皆知。

后宫有喜,举朝都盯着东宫能否度过此劫,东宫却偏偏最是风平浪静。

太子殿下今朝有酒今朝醉,还惦念着帐中美人,怀里抱着个暖炉,白皙的面容似是被炉炭烘的发烫发红,满目熏人的逸色。

“走了。回临华殿了。”

“殿下慢走,”楼轻霜对他拱手,“臣多言一句,姑姑担心殿下在裴妃有孕之时行差踏错,这才喊来殿下。裴妃之事未了,若殿下宫中已足够殿下玩乐,还请殿下这些时日少出东宫,小心一些。”

青年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知道啦,怕我出门闯祸就多送些美人过来。啰嗦。”

一大帮宫人又前呼后拥,左右伺候着太子殿下离去。

楼轻霜独自立于景亭下,目送对方远走。

他望着那背影。

衣袍厚重,穿在太子病躯之上,丝毫不显臃肿。

那身影似是能让人轻轻一扯后颈衣领,便能握入手中。

四周宫人渐渐撤走。

男人双眸浮出疑虑探究之色。

“薛执。”他轻声道。

黑衣男子不知从何处而来,乍然出现在景亭下方。

“公子。”

“跟着太子。”

“是。”

-

回了临华殿,沈持意本想让乌陵从裴妃宫里回来。

可他转念一想:既然连楼轻霜这个主角都说裴妃这一胎有问题,那裴妃滑胎或是假孕之事暴露是早晚的事,他今日既然已经大张旗鼓派了宫人过去,若是一日之内又撤回来,裴妃宫里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