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自己,则闷在房里,细细思量了一番烟州贪墨和羌南战事。

他先前想脱离太子之位,但因为不清楚当下局势,总是想错了方向,没能成功。

烟州这事他算是知道得差不多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会在军饷吃紧的时候,容忍甚至是包庇一个富庶州府明目张胆的贪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谁这时候要办烟州,谁就是和皇帝对着干。

他要的就是和皇帝对着干。

这种事情不涉及谋反叛乱,闹翻天也不至于祸及全家,又能让皇帝不爽,再合适不过。

就是烟州那边的情况他知道的不够多……

楼轻霜不打算和他说贪墨的事情,但他还有一个人可以找。

-

许堪翻看着裴妃宫中暗卫交上来的细报。

尽皆是裴妃几时几刻干了什么,裴妃身边伺候的人分别在几时几刻干了什么的内容。

飞云卫统领忍着乏味,把这些无聊的细节一一看过去,心下无奈。

裴家大厦将倾,裴妃这一胎来得如此凑巧,若是陛下年轻时,早已雷厉风行查办。

如今陛下疑心满朝文武,防备外戚太子,却对裴妃的孕事深信不疑,还如此上心……

皇帝终究是老了。

“统领,太子殿下驾临。”

许堪放下手中细报,还未来得及动身,衣着华贵的青年便已经自行入内。

他没穿太子服制,一身金线滚边的青衣,金冠束顶,乌发披垂,满目富贵。

可那一双眼睛明亮却多愁,一张面容苍白而多思。

几步入内,他便不住喘着气,好似要被外头的轻风给吹走。

许堪赶忙上前虚扶对方:“殿下怎么一个人来了?”

沈持意面露忧愁:“有事想问许统领,不便为外人知……”

一旁的飞云卫极有眼色,闻言即刻退了出去。

门窗合上的那一刻,太子殿下居然对许堪拱手道:“孤今日从楼卿那得知了羌南军饷一事,忧心国事,以至茶饭不思,实在放心不下。”

许堪一惊:“殿下折煞卑职!”

“税银短缺,边境危急,楼卿忧虑,孤亦忧虑。此事既然是楼大人和许统领一同查办,孤想问问许统领,可否告知是何人贪墨,陛下又为何不查?楼卿不知为何,不愿告知孤此节……”

“饮川和殿下提及此事了?”许堪面露犹豫。

殿下弱柳扶风地咳了几声:“统领若是不便……”

“卑职怎敢!其实……其实此次筹措军饷,各州府送来的收成税银都是走户部明账的,交了多少,军饷还约莫缺多少,都是看得见的,并不是什么秘事。”

那便是说,如果打开户部的账册,便能轻而易举看出哪一州交上来的银钱不对?

难怪江元珩不知道,禁军对宫闱之事了如指掌,但涉及六部,反倒需要避嫌,难以牵涉太多。

可禁军看不了账册,皇帝和阁臣都看过啊。

烟州太守居然这么大胆吗……这是多笃定朝廷什么也查不到?

……还是笃定朝廷不会查?

沈持意眸光轻转:“那楼卿为何不同我说?”

“殿下切莫怪罪饮川,此事涉及楼家人,又不曾定音,他于公没有拿到陛下彻查的旨意,不好说什么,于私不能无凭无据攀扯亲族,也不好说什么。”

沈持意根本不在意那么多,他听到了想听的,顺势做出惊讶之色:“楼家人?烟州太守楼禀义?那我明白了……原来是烟州短缺税银,我这就去户部看看。多谢许统领!”

许堪一愣。

青年眉目带笑地转身,已经没了先前那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他弱柳扶风地进来,眨眼间就这么形单影只又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许堪又是一愣:“殿下现在去户部?东宫的暗卫和护卫都在贵妃娘娘宫中,官署人员混杂,殿下一个人怎可出皇宫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