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似乎在想着什么。
可这人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什么。楼大人的心思千回百转,囊括众生万象,谁都能被他算计,谁也都逃不脱他的算计。
沈持意觉得楼轻霜或许在怀疑他的人设但他今天刚刚换了新人设,楼大人可能确实需要适应一下。
“殿下一点就悟,”这人说,“烟州百姓水深火热,被官府欺压多年,终于得朝廷相助,还多亏了殿下今日上谏,让陛下下定决心彻查。”
满口胡言。
烟州哪有水深火热?元宵佳节的万家灯火,那叫一个十里不断。楼禀义昧下的是已经上缴的税银,又不是额外征税。
而且哪里是他上谏的功劳?只是军报来得刚刚好,皇帝又需要一个契机,正好就把挑动彻查贪墨案的功劳算在他身上而已。
楼轻霜这话说的,又是虚言烟州百姓民生,又是夸大他的功劳,说的好像他是什么为民请命即将深得民心的太子一样。
沈持意本想编个仔细查阅过烟州消息的理由,反驳楼轻霜所言他又不是没见过烟州什么样。
可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认了是不是更好点?
要让楼轻霜看到他的野心勃勃!
这样楼大人说不定就会在他的辞职申请上签字了。
于是沈持意几乎下一刻便忙不迭点头:“楼卿所言甚是!”
楼轻霜眉头轻皱,双眸瞬息之间闪过狐疑之色,却又被他顷刻垂眼而敛下。
他故意说错烟州民情。
太子接了话,没有反驳,没说出什么含糊之言。
像当真没去过烟州。
可是太子回答之前,停顿了片刻。
又像是有所顾虑,三思而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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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观察
楼轻霜细细打量面前的青年。
太子殿下从皇帝的书房到了飞云卫署区,这一路行来分明没有多久,那一身面圣谏言的朝服已经不服平整,衣带扣结零零落落,
甚至于御前还齐整的束发都冒出了些许发梢,不知是这位殿下懒洋洋靠在何处时勾扯到的。
御前的庄重撑不过半个时辰。
若说随性,确实是同他所想找之人如出一辙的随性。
像,又不像。
似,又不似。
言辞可以三思,脾性举止却如影随形,再厉害的人也无法日夜谨慎,总会有差错。
只需看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可那一张脸确实是无可辩驳的绝色姿容,明火下煌煌璀然,阴霾里皎皎映月,远近高低都寻不出一丝失色。
任是谁盯着看,不过片刻便只能顾得上看那一双浅透双眸如何在这样一张脸上熠熠生辉。
神仙来了都盯不住一瞬。
他蹙眉敛目,还是瞥开视线。
太子殿下对着成山的账目沮丧了片刻,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之后,竟转了性子一般,没有怎么耍泼,让人送来蘸了墨的笔,翻开账目便开始瞧。
“臣冒昧想问,殿下方才在马车上时,不是嘱托臣来代劳吗?殿下若是累了,可以在此歇息,若有必须殿下首肯之处,臣再禀报殿下。”
沈持意正和账目上那些晦涩的文言文写法大眼瞪小眼,男人淡然嗓音入耳,他哼哼了两声:“孤仔细想了想,楼卿固然要好好帮忙,孤也不能全权放任。陛下说了这是孤初次参政,若是做不好,如何能让陛下相信孤能做好一个太子?”
现在他的人设是为民请命的储君!
而且现在要是迟一天做完,楼轻霜就要在临华殿多住一天。
万万不可。
必须早点交差。
“你别在这贪懒了,”他凑上前,拽过楼轻霜的衣袖,“快教教我,这句话什么意思,后面跟着的数代表什么?”
楼轻霜没往他指着的账册书页上看,而是低头看向他拽着对方衣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