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轻霜看着太子背影远走,一动未动。

许堪走了,那几个参与烟州贪墨案的飞云卫也走了。

他这才带着周溢年,去了飞云卫另一处小室。

合上门后。

他说:“这是飞云卫用来商谈秘事的地方,普通的交谈声传不出去。”

周溢年松了口气,憋了满肚子的疑问终于得以问出口:“你这几日在东宫,有何所得?”

他扫了一眼楼轻霜身上一反常态的华服,“你什么时候”

楼大人瞥了他一眼。

他问:“我猜你一无所获。”

楼大人这回有耐心了:“为何?”

“我刚才本来还想趁着给你送药的时机,出其不意,想办法把一把太子的脉。若他真如你所猜测,有可能是苏涯,那他这个体弱的脉象必然是耍了些戏法的。我突然把脉,他也许来不及应对,便会漏出破绽。”

周溢年唉声叹气,“可刚刚你也看到了,我都还没提呢,他自己就主动凑上来让我把脉我来得这么突然,他总不可能未卜先知早就做好准备吧?”

“我可没撒谎,他那脉象确实是体虚之状。莫说是习武,剑他都拿不动。”

此言之意便是太子不可能是苏涯。

可楼轻霜却没什么反应,只说:“我在东宫这几日,都穿苏涯购置的衣袍。”

有眼睛的自然都看到了。

周溢年说:“你是想同香囊一样试探他,看看他见你穿着与往日不同,是否还是知情人的反应?”

男人点头。

“他如何反应?”

“他问我是不是转了性。”

“他这不是”这不是没有异样?

楼轻霜却又说:“他说出此言,停顿了足有二十个呼吸。”

二十个呼吸。

数得如此细致,足以可见楼饮川当时观察得如何清楚,心底又如何明晰。

一个异样或许是巧合,两个异样便算是有迹可循了。

周溢年现在可说不出什么“也许苏涯是太子暗卫”之类的话来。

他其实说什么都对楼饮川来说是无用的。

这人有自己的决定,不论是亲朋还是仇敌,都不过是过客。

于是周溢年欲言又止半晌,最后只问:“几成把握?”

几成把握,太子就是苏涯?

“七成。”男人不假思索。

周溢年一惊:“七成!?”

这甚至比他们这些年来谋求许多事情的把握都要高得多。

他们做过太多一线生机或是暗中一搏之事,楼轻霜的谨慎,不过都是在这些死里求生之事里淬炼而出。

七成把握之于这人,已经算是稳妥至极,可以一举出击,或是谋定而后动了。

“既然已经有这么高的把握,”周溢年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没有直接确认一下?”

楼轻霜似乎已经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行至门边,打算开门离开。

听到此言,男人稍稍回过头,低声问:“如何确认?”

周溢年哂笑。

试探一个会武功的人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对那个人动手便好。

楼轻霜有的是办法刺杀太子而不留痕迹,甚至借刀杀人,让那些暗中窥伺的人动手。

如果太子真是苏涯,除非太子为了保一个苏涯的身份连命都不要了,否则性命攸关之时无论如何都会出手。

太子和苏涯最大的不同便是武功,只要太子显露武功,那一切便拨云见月了。

如果太子不是苏涯,当真死于刺杀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既然都不是苏涯了,生死如何,又有何区别?

楼轻霜清楚,他也清楚:太子重要,谁是太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并不重要。

“你明知故问,”周溢年说,“苏涯会武功。”

楼轻霜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