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他刚刚的一番积极向上之词,终于让楼大人感受到了威胁,决定用上主角最擅长的阴谋诡计,给他灌输一点容易出事的悖逆之言,让他以后祸从口出,兵不血刃地改换太子?
这样楼轻霜还能隐去踪迹,不显山不露水地把太子给坑了。
这一招不错。
沈持意欣然上套。
他对《休政九论》本就存着敬佩之心,不禁坐直了些,肃然听学。
楼轻霜将竹简前端推到了沈持意面前。
“《休政九论》文如其名,里面共有九论,皆为荒谬至极的大逆不道之言。臣来一一和殿下说道,这每一论究竟是何意思,又是为何大逆不道……”
马车外头伴驾而行的大多都是耳聪目明的高手,哪怕合上门窗,嗓音稍大一些都可能被人听去。
楼大人想了想,还是绕过车厢中央的小桌案,来到沈持意身边坐下。
“便宜行事,殿下恕罪。”
他们就这么挨到了一起。
马车宽敞,可楼轻霜为了能够和沈持意一起近看那竹简,直接贴着沈持意坐下。
手肘相撞,衣袖相接。
太子殿下虽然和楼大人已经“相识”许久,但基本没有如此凑近之时。负心人不禁想到了许久之前,碧湖画舫上十指交握的那一夜。
楼先生昨夜在安神香旁坐了许久,一夜过去,衣裳换了,发梢之上却还挂着些许抚人心神的香气。
沈持意昨夜在这个香气中入睡,此刻更是被这浅淡的味道勾起了些许心念,莫名有种被这香味拥了一晚上的感觉。
楼轻霜不知晓他就是苏涯若是知晓,怕不是早就把他大卸八块,连乌陵都跑不了。
可他知道身侧的人曾是他的木郎。
这样的遐思对他而言实在难以忽略,他心猿意马,思绪飘飘。
刚才的庄肃全都没了,他只能死命盯着没人的另一侧,僵直不动。
殊不知身侧的人从始至终未看竹简,视线只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无声,他的僵直,他的逃避……
尽数落入楼轻霜的眼底。
他人眼中的端方君子心中不知闪过多少刹那间的污浊邪念,如枷铐般的目光近在咫尺地锁着身侧的人,低声平稳道:“殿下,请看第一论。”
殿下乍然回神,转过头来,看向楼轻霜指尖所落之处。
在对方余光能够瞧见他的那一瞬,楼轻霜挪开目光,仿若一直在看着竹简一般,一板一眼道:“第一论谈的是征兵与田赋……”
“……”
假扮商贾的车队有条不紊地行在山道之中,悠然朝着不知是龙潭还是虎穴的烟波江南而去。
可惜这悠然没能持续多久。
“哐当”一声。
太子所乘的马车车轮似是不小心撞到了什么尖锐山石,一个歪斜趔趄,整个马车都滞了一下。
牵扯的马匹一惊。
乌陵赶忙翻身上马,拉紧缰绳,安抚惊马。
江元珩和几个暗卫眨眼间策马围在一旁。
沈持意和楼轻霜被这么明显地颠了一下,自然不可能若无其事。
众人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
暗卫上前一看:“车轮好像坏了。”
荒山野岭的,买不到新的马车,找不到修车的师傅。
他们远赴烟州是去办差的,更不可能带什么多余的行头,装货的车也有定数,就算要用装行礼的车来拉人,也得腾出一车的量。
江元珩出主意道:“两位公子肯定得乘马车,要不然把剩下的那辆马车空出来,大家分一分,身量不大的共乘一匹马……”
沈持意已经稍稍蹲下,在马车坏了的那一边细看了一会。
“车轮说不上坏,”他说,“小问题。”
他脱下碍事的外袍,一个弯腰,钻到了马车下面。
众人惊慌道:“二公子!?”
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