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意被自己今日无端冒出的纷乱思绪吓了一跳。
他正顺势起身,一时忘了应答皇后。
楼皇后以为他紧张:“拘谨了?坐吧,后宫之中没有朝堂那般规矩,教习和你说的那些,在本宫面前不必太过在意。”
沈持意坐在石桌另一侧,复又看向楼皇后。
“……多谢母后。”
楼皇后对他笑了笑。
沈持意:“……”
不行,总觉得哪里像木沉雪。
若不是知道这位是楼氏族女、当朝皇后,他怕是会以为这是木沉雪的哪个亲戚。
他只好挪开目光。
楼皇后一如他人口中的温婉贤明,同让沈持意一见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宣庆帝截然不同。
原著里,在书中其他人眼里近乎完美无瑕的人只有两位:一个是以此为皮的楼轻霜,还有一个是从始至终都贤名远扬的楼皇后楼明月。
沈持意一度怀疑,楼轻霜那些表面的君子功夫,都是从楼皇后这学的。
她似乎永远不会生气,永远大局为重,哪怕宣庆帝正是在她新婚第二日发起宫变,夺皇位,杀旧臣,娶了她这个旧臣之妻,以雷霆手段登基封后,她也依然在皇后这个位子上挑不出一丝错处。
就算是在文臣言官如山如海般的奏疏里,也挑不出几句楼皇后的坏话。
唯一的瑕疵似乎便是她曾是前朝旧臣的发妻可若是骂皇后这一点,同骂皇帝无异。
宣庆帝是骂不得的。
那还有谁敢骂?
因此楼皇后近乎是完美的。
完美到哪怕沈持意刚才失态了片刻,在她面前也全无局促之感。
他从面圣起便一直提着警惕之心,眼下终于松了口气。
正好宫女上前为他添茶,他轻抿几口,解了渴意。
他原先想的是不顾那些宫中礼节,干脆做个无礼的纨绔浪荡子,让皇后对他心生厌恶。
指不定皇后娘娘吹几句枕边风,或者背后的楼家对他不满,他这个太子之位就悬了。
可现在看来,哪怕他真的这么做,楼皇后也只会一笑置之。
沈持意便不费心做这无用之事,徒惹人厌烦。
他乖巧道:“臣……儿臣早该一入宫就拜见娘娘……母后,但儿臣自幼在家中养病,不常出门,没什么见识,也不知宫中规矩,怕冲撞了母后,本是打算在教习那边学得差不多了再来拜见您。”
“今晨之事本宫也有所耳闻,陛下威严,太子怕是累了吧。先吃些点心。”
楼皇后又转头嘱咐宫人几句话,这才接着说,“你生母尚在,要喊本宫母后确实不是一夕之事,太子慢慢来。况且,太子还是要孝敬生母的。本宫见过苍王妃,如今一晃十几年没见,倒也确实有些想念,太子若是思念生母,本宫替你做主,将人请入宫中同住。”
这便是完完全全的客套了。
皇后尚在,太子还没继位呢,就将生母接进宫中,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帝后当真不介意,他自己都是个随时要跑路的人,哪里敢把他娘接进来?
“劳母后费心了,我娘……王妃她年纪大,在苍州住久了,未必适应帝都,便让她老人家待在苍都吧。”
“也好。”
这时,宫人碎步而入亭下,端来几盘精美小巧的糕点。
糕点散发甜香,随着清茶气息一道飘入口鼻。
沈持意闻着便有些饿,接过宫女递来的巾帕擦了擦手,低头正打算拿起一块。
却见摆在他眼前的糕点中,赫然有着一盘眼熟的绿豆糕。
他不确定地轻抿了一口尝尝味道。
果然是烟州的豆糕。
他今晨才刚刚吩咐临华殿的厨房去做这豆糕,临华殿的厨子拿了配方去学,说宫中无人会做……
皇后自小便是帝都贵女,怎会突然吃上自千里江南而来的糕点?
还正好和他在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