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太监双手被粗麻绳捆缚吊着,身上刑伤累累,垂着脑袋,昏迷不醒。

周溢年刚走到此人面前,便毫不拖泥带水,把剩下的茶水往这小太监模样的昏迷之人脸上一泼。

小太监一个激灵,迷糊睁眼,一瞬间瞧见眼前,猛地抬头,在烛光下露出脸来。

正是临华殿里那个本该“跳井自尽”的太监方海!

周溢年他们先前早已对方海动过刑,方海又见着他们两个,登时什么也顾不上,不住地惊恐道:“饶命……饶命……这、这是哪里……两位大人,我真的、我真的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周溢年轻笑一声,悠哉道:“告诉我们什么?是你之前说的撞破东宫下毒一事,纯属偶然,你只是刚好看到高贵妃宫中的宫人混入临华殿后厨,这才去和高贵妃通风报信?你在东宫当值,若是偶然撞破有人心怀不轨,为何不直接去和魏白山禀报,还要特意跑去高贵妃那?”

方海咬紧牙关,面色苍白。

周溢年又说:“更何况,你通风报信的时候,在高妃面前可不是这个说法。”

“哦,我明白了,”他兀自点了点头,“你现在怕把裴妃那边指使你的人供出来,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所以现在反而突然不愿意松口,想等一等,搏一搏高妃愿不愿意为了你这个裴妃的把柄而出手救你?”

方海双瞳一颤。

周溢年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接着说:“可惜了。你或许还不知晓,这两日东宫那边捞上来一具什么身份印信都指向你的尸体‘方海’已经跳井死了,怕是已经定了个畏罪自尽的死因,高妃和裴妃眼里,你都是个死人了。”

小太监总算撑不住了,突然猛烈挣扎起来,粗麻绳磨破了他的皮肉,双手鲜血淋漓,血水流淌而出,浸湿了麻绳。

他脸上湿淋淋地挂着已经冰凉的茶水,水滴自脸颊两侧滑落,随着他挣扎晃动的动作,滴答滴答地往下坠,不知里头混了多少惊慌恐惧下的冷汗。

“大、大人……”

突然。

方海一愣,停下了挣动。

他正看着密室另一方的入口处。

只见男人缓步走近,白袍翩翩,气如长竹,质如玉兰。

同四周萦绕的血腥味格格不入。

周溢年和那黑衣劲装武人分明见他到来一点也不意外,三人显然是一伙,可方海第一时间瞧见对方,仍然面露喜色,病急乱投医,喊道:“楼大人!?楼大人!!奴才是、是临华殿当值的方海,奴才在宫中见过您,您……”

方海眼睁睁看着楼轻霜神色沉静地走到他的面前,嗓音一顿,喘着气,渐渐有些犹疑起来。

这位众所周知的端方君子却适时开口道:“公公莫急。东宫下毒一事,陛下已知晓,我来此,其实也是为了查明此事。”

方海登时面露绝望,双唇颤颤:“陛下……”

周溢年瞥了楼轻霜一眼,心下腹诽:哪来的陛下?他们所行之事,若是陛下知晓,此刻落得方海下场的怕是要换成他们。

楼轻霜只看着方海,不疾不徐:“方公公,楼某奉命办事,也有些身不由己,公公若是不配合,我也无法帮你。”

“裴妃谋划毒害皇储,陷害高妃,想让东宫与高妃相争,命你配合。你在行刺当日怕自己成了裴妃的弃子,又转投高妃,此事我已一清二楚。”

“你在临华殿只是一个当值太监,必然还有一个人,主动寻上你,为你牵线搭桥,让你上了裴妃的船。此人和裴妃方是首恶,公公只需告诉我此人是谁,我抓到此人查明裴妃罪责后,才能在陛下面前争取一二,免了公公的死罪。”

周溢年无声笑了笑。

一派胡言。

分明是他们先准备了个和方海相似的尸体,麻痹裴家,让裴知节和裴妃以为此事在方海死后已经断了证据。

实则他们想趁着裴家反应过来之前,先行把能够钉死裴家的人证掌握在手中。

他们要的并不是定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