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医就这么被话里的寒凉秋风打了满怀,满心满眼的诚心忧虑像是扔进深潭的小石,连个水花都难瞧见。
这话毫不顾忌地揭开他心中不可启齿的幽暗,点破他们同船潜行多年都未曾解开的症结。
如此没心没肺。
出口之人其实没有一点噎他的意思,当真是在打发他的劝阻。
周溢年反而被噎得够呛。
他差点上前去把那药汤喂入自己口中,纾一纾自己的胸闷气短。
楼轻霜对身边两人的神情尽皆视若无睹,只说:“裴知节已经在日夜谋划生路,我们时间不多。薛执处理完方海的尸体,今夜就得把裴妃身边的人带走。”
奉砚问:“公子是说,宫中今夜就会出事?”
“裴家最迟明天就会有动静,几日之间局势动荡难测,慢一步我们便会失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先机。”
楼轻霜提笔,在白纸上一一写下了裴知节紧要关头可能会利用到的人。
最后停在了“太子”二字上。
裴家式微起于前太子病逝,如今之动荡,一切都起于东宫更替。
他转过头。
书房的另一侧,卧房不知何时已经熄了烛火,一片漆黑.
那位跋扈的小殿下似乎已经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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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持意在一片漆黑中凝神细听了好一会,确保没有人在屋外探听后,这才低声和乌陵说:“刚刚吓死我了。”
乌陵问他:“殿下刚才去书房,是被木公子……楼大人他看见了吗?”
沈持意摇头。
他刚才潜入书房,没见着人,却发现墙柜之后别有洞天,听到楼轻霜似乎在和周溢年议事,具体在说什么却听不清明。
楼轻霜醒着,周溢年也在,迷药都不一定有用,他但凡有片刻犹豫,怕都会被这人发现。
他当即转身就走。
原著里描写过,楼轻霜常住谋事之处,门窗都是特制的,用意防备他人潜入。
他翻窗时便留心好了把手的图案方向,离去前那图案方向已经被他复原,也没人见着他,倒是没人发现他去过书房。
但他也连香囊的影子都没瞧见。
沈持意:“……”
不过,楼轻霜在写的那封奏折是怎么回事?
烟州贪腐,羌南战事……
沈持意困惑地趴在桌上。
“殿下?”乌陵以为他在忧虑香囊之事,“你想拿回香囊的话,我去给木……楼大人下蛊毒!等他中毒了,我们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沈持意被这一番虎狼之词拉回了全部心神,抬手敲了乌陵额头一下,“危险的事情少干!”
榷城春宵一度,本就是他不告而别始乱终弃,哪有因为自己的风流债,转头来把苦主害了的道理。
他先前不知楼轻霜身份,还想着金蝉脱壳之后,想办法找到他的木郎再续前缘呢。
况且,就算他真的没心没肺,主角光环是能轻易挑战的吗?
他叹了口气,总算起身接过乌陵递给他漱洗用的巾帕,低声说:“还会有很多机会的。我只要还是太子……”
那他和楼轻霜的人生,便会有他们两谁都没办法主动躲开的交汇。
烟州这事,也不知江元珩那有没有消息……
“殿下?”
他回神,又隔着窗户看了一眼书房的灯火。
还亮着。
周溢年和楼轻霜那个叫做奉砚的随从似乎都在,不知还要夜谈到何时。
他叹了口气,行至床榻旁,悠悠道:“就寝吧。”
沈持意这边早早黑了灯,对侧书房却直到子时过半才熄了大半的烛火。
周溢年站在门边,看着楼轻霜丝毫不在意凉冷药汤的稠苦,面不改色一饮而尽。
他和奉砚纷纷上前检查了一下那药碗是不是真的见底后,识趣地走了。
书房屋门再度合上,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