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枕川不答话?, 信国公这才惊觉,当年女儿嫁入深宫,自己急流勇退,满门荣辱皆系于谢枕川一身, 因此也一直待他十分严苛, 为?鞭策他奋进,从?未有过半句温言, 父子之间的隔阂已深如?鸿沟。
他顿了顿, 语重心长道:“为?父原来想让你娶高门贵女,既是门当户对, 也是为?你前程计。现在想来, 你的担忧也并非毫无道理?,倘若未来岳丈权势过大?,圣上心中难免会有所忌惮,肤施杨氏前些时?日与我?来信,有意交好。杨家如?今虽不入世,毕竟是书香门第, 蔚然望族,倒也十分相宜。你待如?何??”
谢枕川眼底掠过一丝讥诮,唇角却是漫不经?心地勾了勾,“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信国公居然没被他激怒,语气甚至更为?缓和了一点, “其实也未必非要名门贵女, 太常寺寺丞之女, 还有那国子监的司业,其女皆是蕙质兰心,贤良淑德, 只是若要执掌中馈、料理?家业,便有些艰难了,不过慢慢调教便是。”
谢枕川仍是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不软不硬道:“家业自有专人?打理?,用不着您操心。”
信国公终于按捺不住了,“我?是你爹!你要成亲,儿媳妇儿是谁,我?总该有权知晓吧?”
“父亲自然是知晓的,”谢枕川面色坦然,从?容不迫道:“是山西梨家的女儿。”
信国公对这个名字还有些印象,上一次听闻,是嘉宁要认她做义?女的时?候。
他立刻气急,吹胡子瞪眼道:“我?就说那广成伯焉儿坏!连带着外孙女也不学好,看看把你勾成什么样子了,想进咱家的门,还得?看我?同?不同?意!”
谢枕川后退一步,悠悠道:“请父亲慎言,不过是孩儿一厢情愿,梨家还未允我?上门。”
信国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谢枕川难得?耐心地解释,“梨家之女不嫁人?,乃是要留在家中招赘的。”
信国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听得?“咔嚓”一声,他手中那对品相极佳、盘玩得?光亮如?鉴的四座楼狮子头核桃已经?应声而碎。
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信国公望着手中的碎核桃,又是心痛,又是窝火,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将碎片统统扫落在地上,“你给我?跪下!”
谢枕川依言下跪,心无半点波澜,静如?止水。
信国公怒目圆睁,接连不绝地斥道:“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便是朝中名门闺秀,要进我?国公府的门楣,也还得?考量一番,你居然自降身份,去商贾之家入赘?!荒唐!愚蠢!”
谢枕川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甚至还能从?容不迫地同?信国公讲理?,“父亲当年尚公主,不也是入赘么?”
“你!”信国公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强压着怒意道:"那能一样吗?!你娘亲是先帝独女,金枝玉叶,她是何?等身份,那女子又是何?等身份?!”
“照父亲所言,天家之女,便可入赘;商贾之女,便不可,这又是何?道理??”
……
简直是胡说八道!
信国公见他还在嘴硬,怒极反笑道:“好,好得?很!你翅膀硬了,连爹娘都不放在眼里了,来人?呐,家法?伺候!”
书房中本就屏退了侍从?,亭中仆从?在听到了信国公的怒吼时?,也怕殃及池鱼,早已经?作鸟兽散,更别说濯影司指挥使的家法?,实在是无人?敢请。
信国公猛地推开了书房门,此刻庭院里一片寂静,唯余一柄扫帚斜斜倚在墙角,估计是洒扫仆役仓皇离去时?遗落的。
信国公怒气冲冲地抄起扫帚,他是武将出身,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一柄洒扫用具,握在他手中也如?手持长枪一般。
扫帚柄“噔”地一声重重杵地,隐有三分肃杀之气,他掂好了重量,抡起起来便要揍人?。
若是平时?,谢枕川是不会躲的,但是他明日还要上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