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绣娘拿着软尺绕身,一边量,一边忍不住惊叹,“小姐生得实在太?好了,不光样貌好,身段也像是比着尺子裁出来的,腰细得像柳枝一样,这胸脯……”

她自知失言,“哎呀”一声,赶紧在这还未出阁的姑娘面前闭嘴了,可心里却忍不住暗叹,自己见过的新娘实在不少了,却从未见过这般标致的美人儿,身姿高挑轻盈,纤秾合度,多一分则腴,少一分则瘦,真真是天生的美人骨。

可分明就是那里拢不上了。

见她不敢再说,梨瓷便?更?为?笃定,打定主意今天要少用些晚膳,一定要在成亲前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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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过半,已是月上枝头,正是谷雨时节,夜露浸润的花园里,虫鸣声较惊蛰后更?为?稠密。

梨瓷这顿晚膳用得格外矜持,便?是往日正经吃药禁食时,都不曾这般克制,只略动了几筷子,饭后还坚持要去园中?消食。

大概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家人们?便?也心照不宣地由着她去,就连梨瑄也说自己昨夜忙了一宿,早早闭门?歇下了。

梨瓷并未意识到家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天时地利人和,甚至还耐着性子捱到戌时,才往院子里走。

只是今夜是一时兴起,未曾提前与?谢枕川约好,梨瓷立在东墙下踌躇,也不知要如何才能吸引他的注意来与?自己相见。

她想了半天,总算是心生一计,试探地“布谷、布谷”了两声。

她原本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未来得及叹气,花窗处很快便?透出了人影。

“恕瑾哥哥!”她惊喜地喊出声,又努力地压低了声音,“你怎的知道是我呀?”

谢枕川微微一笑,也像她一样压低声音道:“我一听便?知道了。”

毕竟没有哪家的布谷鸟会大晚上地啼鸣。

梨瓷扬起脑袋,开心道:“我是不是很聪明?”

花窗那边的人喉结微动,低低溢出一声轻笑来,带着点慵懒的鼻音,声线却又清润如月下一泠清泉。

谢枕川按下翻墙揉她发顶的冲动,应了声“是”。

梨瓷透过花窗上的纹路看?他,神色又认真起来,“我今天试了恕瑾哥哥送来的凤冠霞帔。”

“可还称心?”

“好看?极了,就是凤冠太?重,压得脖子酸。”

梨瓷掰着手?指,悄悄隐瞒自己长?胖了、穿不下喜服的窘迫。

谢枕川早有准备,“今日这个是实心的,另备了一顶镂空的凤冠,成婚那日用,便?没那么重了。”

梨瓷连连点头,肚子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没用晚膳?”谢枕川关心道:“是胃口不好么?”

梨瓷摇了摇头,忽然意识到不对,又赶紧点了点头。

“我替你诊脉看?看??”

谢枕川说着,修长?的手?指已经搭上了花窗,银白的月光落于其上,像是白玉一样漂亮。

梨瓷微微睁眼,望着那只玉雕似的手?,结结巴巴地拒绝道:“不、不是什么大毛病,过几日便?好了。”

谢枕川虽不放心,却也并未勉强,又凭空变出一块小小的桂花糕来,透过花窗间隙递了过去。

梨瓷咽了咽口水,用尽全身力气拒绝,“不、不必了。”

谢枕川眸光一暗,一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濯影司指挥使,此刻却莫名心慌起来。

听闻有些人在成婚前,会莫名烦躁、害怕,影响食欲、睡眠不说,严重者甚至想要逃避亲事。

他不由得心生担忧,阿瓷不会想要反悔,不和自己成亲了吧?

他并未掩藏此刻心绪,垂着眼眸,一脸黯然,月光筛不过浓密的长?睫,在清俊的面容上投下淡淡阴影。

梨瓷察觉到他情绪不好,犹豫片刻,伸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拉了拉,“恕瑾哥哥,你怎么了?”

指尖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谢枕川这才心下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