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孩童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时, 殿内的哼唱声也随之停歇。
谢流萦轻轻掖了掖褚萧懿的锦被,抬头看见?了窗外两道朦胧人影。
昨夜惠贵妃来势汹汹,扬言要“请”母亲入宫“作伴”,此刻再看窗外那道身影, 便多出一份熟稔来。
宫中的奴才?最是势利, 坤宁宫上下见?谢家大厦将倾,早已作鸟兽散, 偌大的宫殿, 如今只剩随她陪嫁进宫的两个?大宫女,闻莺守在二皇子榻前, 知?意轻手?轻脚地去开了门, 见?是久违的长公主殿下,知?意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母亲。”谢流萦快步迎了上去。
嘉宁长公主早已收拾好了情绪,又恢复了往常雍荣华贵的样子。
梨瓷随嘉宁长公主一同屈身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谢流萦连忙伸手?扶住二人,“母亲, 这都什么时候了,何必如此拘礼。”
嘉宁长公主直起身,仪态依旧端庄,“越是这般时候,越不可废了礼数。”
谢流萦唇角微弯, 露出一个?无奈的浅笑。
两人一个?是长公主, 一个?是当朝皇后?, 看似尊贵无匹,却依旧有许多不能如意之处,平日里?并不能随意相见?, 即便相见?,也要守着层层规矩,反倒不如寻常家的母女来得自在。
谢流萦目光转向一旁年轻貌美?的女子,语气透出一丝亲近之意,“这位便是阿瓷吧?”
梨瓷乖巧点头,“见?过皇后?娘娘。”
她是第一次见?到谢枕川的姐姐,虽已贵为皇后?,谢流萦身上的宫装却不见?半分奢华张扬,周身气度温润素雅,一看便知?是个?心?性柔和之人。见?她唤自己?“阿瓷”,瞬间便消弭了初见?的拘谨,更是觉得亲近起来。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谢流萦温声道:“你和恕瑾大婚那日,本宫原是要去的,偏巧阿懿那日发了高热,未能成行,今日总算得见?,果然如传言一般,是个?神仙似的人儿。”
梨瓷自幼听?惯了这般夸赞,但大概是她语气过于温柔,竟然被夸得有些害羞了,耳根微热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谢流萦又抿唇笑了笑,这回的眼睛是弯弯的。
弟弟的这桩赘婚,早就在北京城里?传遍了,她自然也听?闻了不少流言蜚语,可自家弟弟聪慧过人,能够让他倾心?的,必定是极好的人。至于那些闲言碎语,她也从来不曾放在心?上。今日见?梨瓷肯随母亲冒险入宫,更觉此女心?性可贵,她一看便喜欢得紧。
-
母女久别重逢,又是在这等?情景下,自然有许多话要说,这些话也未避着梨瓷。
谢流萦轻声细语地说着宫中近况,提到自己?与褚萧懿时,只道一切都好。嘉宁长公主也是报喜不报忧,只是梨瓷的“身孕”月份太小?,如今又身处宫中,不便提起。
正说话间,忽地听?得坤宁宫外一阵喧闹声,似乎还有瓷器摔砸的脆响。
谢流萦似乎已经习惯了,神色平静道:“母亲、阿瓷不必惊慌,听?闻是惠贵妃丢了一支皇上赏的玉簪,这几日阖宫搜查罢了。”
“不懂规矩的东西,不过一枚玉簪,便如此兴师动众,”嘉宁长公主有些恼怒,“好在还知?道些分寸,不曾来坤宁宫打扰。”
谢流萦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坤宁宫早在大皇子监国那日就被翻了个?底朝天,不过此时也不必再提了。
等?两人见?到二皇子褚萧懿的时候,已经是日入了。
提前知?道了有客来访,褚萧懿规规矩矩地行礼,“孙儿拜见?外祖母,恭请慈安。”
小?男孩大约七八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的,葡萄似的眼睛又黑又亮,透出聪慧灵秀之气,即便是在病中,背也挺得直直的,像一棵小?树苗。
嘉宁长公主受了这一礼,见?外孙虽然长高了,但也消瘦许多,不由得哽咽道:“懿儿真乖,快起来罢。”
褚萧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