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将木匣接了过来,看着那块边缘略不规则的石青画锭,暂先收了下来,等此案了结之后,再行回礼便是。

闲置的画锭已经送出去了,梨瓷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谢枕川受人钱财,少不了要送她一程。

竹林间溪水缓缓流淌,发出淙淙之声,两人沿桥过溪,梨瓷好奇地看着溪边新长出来的绣墩草,一不留神脚下一滑。

谢枕川站在她身后,瞧准她最多踉跄半步,并未伸手去扶。

溪水清浅,桥面未设栏杆,梨瓷下意识地抓住了离她最近的东西谢枕川的袖袍。

因今日要赴宴,他换了一件雪青色弹墨藤纹扁丝绢圆领袍,依旧是特意做旧的款式,得体又不会太过隆重,正好符合谢徵的身份。

只听得“呲啦”一声,袖口从弹墨藤纹处断裂开来。

梨瓷果然没有摔倒,此刻呆呆地捧着手里的布料,一脸无辜,“谢徵哥哥,你的袖子掉了。”

说得好像是它自己掉的一样。

谢枕川面无表情,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适应能力太好,以至于如今已经习以为常。

梨瓷把手里的一圈雪青色扁丝绢捧到谢枕川面前,语气难得地心虚,“要不我让绣春来帮你补补吧,她母亲原是宫里的绣娘,手艺很好的,保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若说先前谢枕川还有所怀疑梨瓷的用心,此刻他已经看出来了,用不用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女的确天克自己,若是不答应,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乱子。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房换下了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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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充裕的时间因为梨瓷的闯祸而变得紧张起来,等她带着绣春匆匆赶来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已近巳时了。

去往靖德侯府的路上,梨瓷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两位表姐聊天,这才明白了今日赏花宴的用意。

靖德侯府祖上便随先帝建功立业,还未迁都时便在此处封爵,势力根深蒂固,应天权贵都少不得要卖他三分薄面,此次赏花宴,虽是靖德侯府惯例,但也存了为府上嫡孙女亦是淳表姐的小姑子茅凝琴相看夫婿的打算。

不过这些都跟梨瓷没什么关系,周泠见她不感兴趣,就挑了些紧要的嘱咐,梨瓷也记了个大概,总之就是姐姐笑她就跟着笑,姐姐行礼她就跟着行礼,不求出彩,但求挑不出错儿就行。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靖德侯府巍峨府门之前,此刻门庭若市,客人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广成伯府作为亲家,少不得要去老夫人那里见礼。

这样的宴席虽然隆重,但还请不动广成伯夫人亲自前往,领头的自是府里的大夫人孙氏,孙氏思女心切,并未与几个姑娘多说什么,只顾着往正堂里去。

一行人赶到正堂时,里面几乎都已经坐不下了,正中间则是一位身着酱紫色蝙蝠纹刺绣袍的老夫人,年纪看起来比梨瓷的外祖母还要大些,慈眉善目的,至于堂中的其他女眷,梨瓷更是一个也不认得。

孙氏一眼瞧见了女儿周淳,见她比未出嫁时稍瘦了些,好在面上红润,又穿金戴银的,不像受了苛待的样子,心下稍安,带着三位姑娘与老夫人见礼。

梨瓷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但也丝毫没有露怯,跟着两位姐姐给老夫人请安。

茅老太太一眼便瞧见了梨瓷,连连笑着招手示意她过来。

今日来赴宴的年轻姑娘不少,论穿着论打扮,梨瓷都算不上出挑的,但她往那里一站,还未多说什么,已经凭借乖巧的笑容和甜美的脸蛋获得了一众老中年妇人的喜欢。

梨瓷乖巧上前,任老夫人拉着自己的手,亲热道:“小姑娘生得真好,是府里头筠丫头的女儿吧?”

她说的是梨瓷母亲周澄筠的名字。

孙氏点头笑道:“老夫人记性真好,阿筠嫁到山西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难为您还记挂着。”

茅老太太也笑,“女儿肖母,当年筠丫头的长相便是顶顶好的,我心里喜欢得紧,没想到她的女儿出落得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