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浅默不作声,神思恍惚。

陆言琛见她这样子,有点烦躁,更多的是心疼,他宁愿秦浅经常横眉冷对牙尖嘴利,也不想看见她黯然神伤,捏了捏眉骨,他起身拿了医药箱。

“我妈……不是那种女人……”

秦浅睫毛颤颤,盯着给自己贴创口贴的陆言琛,眼睛落在他的短发,上面被灯影映出了冷亮的光泽,她咬紧唇内肉,眼神飘忽:“我不信她会做那种寡廉鲜耻的丑事,她很爱我,也很爱我们的家,绝对不会有任何行为伤害到爱她的人。”

陆言琛动作顿住,眼里的墨色浓重欲滴,汇聚成深不见底的海洋:“我小叔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陆振扬刚正磊落,是陆家最与世无争的清流。

秦浅垂着头,目色变幻,声音忽然带了显而易见的哭腔,扑进陆言琛怀里:“我不想再听到他们诋毁我妈,为什么十年了,他们还不放过我妈?”

陆言琛搂紧秦浅,在她雾气氤氲的眼尾吻了吻,心底冲击着另一股来势汹汹的漩涡,却柔声安慰道:“都会过去的,我明天会警告那些媒体,不准他们乱写,你也不要多想,项链的来处,我会去查,睡吧。”

秦浅点到为止,依恋地拽住陆言琛袖口,软声嘟囔:“那你在这里陪我?”

她鲜少这般黏人的小女儿娇态,陆言琛动作轻柔地帮她拆了头发:“嗯。”

秦浅起先睡得不太安稳,直到陆言琛拍了拍她的背脊,她才不知不觉地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秦浅终于呼吸匀停,陆言琛低头亲了亲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袖子。

他起身,身形定在寒凉空气,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秦浅,替她盖好被子,悄然走出卧室。

房门被关上,没发出一点沉闷的声响。

樱花树的花瓣随风摇摆,熟睡的秦浅,缓缓睁开了眸。

今晚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想到陆言琛屡次的维护,她侧过身,情绪未明地叹了口气。

啧,陆言琛对自己上了心的人,确实是不设防。

她又有罪恶感了。

*

寂静无声的走廊里,灯光格外晃眼,光线柔和如纱,一面面盖满了地板。

陆言琛眼中却暗影重重,他走开两步,慵懒地靠在墙壁,拨出一个号码:“帮我查两件事。”

等那边给出回应,陆言琛抬头,俊逸的五官凸显刀片一般的寒锐,将朦胧光影绞碎。

“第一件事,你马上派人去F国,帮我查一查香榭丽舍大道那家珠宝店的老板。”

“至于第二件事……”陆言琛修长的双腿闲适交叠,他微微垂首,额前的碎发跟着垂落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波涛,唇边的弧度淡漠勾起又收敛,语气幽幽:“查查顾景安的通话记录。”

说完这句话,陆言琛意味深长地笑笑,笑容透着几分萧瑟,面上的落寞稍纵即逝。

此情此景,其实挺熟悉的。

在陆家老宅参加冯恬生日宴的那晚,他亦是如此站在门口。

房里两个女人的争执清晰入耳,声声掷地,铿然砸在他心脏上。

“你何必非得嫁给陆言琛?”

“……是你们逼我走这联姻一步棋的。”

记忆再倒带得久远些。

那年夏夜,蔷薇花架旁。

傲慢的少女俯视跪在身前的孟雯萱:“你喜欢陆言琛?你喜欢的,我都会夺过来。”

情景蓦然变幻,秦浅那天晚上毛遂自荐筹备慈善晚宴的复杂表情撞入脑海。

真是成精了,算计得恰到好处。

陆言琛又扬起了嘴角,周身蔓延阵阵孤寒,眼底自嘲四溢。

当时只觉得愤慨,而今内心深处的疼痛却鲜明尖锐,无法忽视。

这种真真假假的把戏,也只有里面那个装睡的女人才能够玩得得心应手。

可悲的是,他真被她带进去了。

*

陆怀修一家人回了水墨林溪的七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