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秋看在眼里,心直口快道:“一条项链罢了,你怎么能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

听着像关心,其实暗含指责。

还有句话她没说穿,孟雯萱眼下这光景,如果真闹出个三长两短,陆家就得惹一身腥。

比起秦浅,宋月秋偏袒孟雯萱,但相较自己的面子,她又把孟雯萱撂一边了。

每次出去打牌,那些贵妇都会打探孟雯萱在陆家到底是什么地位,烦死人。

陆言琛要愿意和孟雯萱旧情复燃,那还好,出一笔赡养费给秦浅就是,问题是他不肯。

因而孟雯萱如今的处境,确实挺可笑的。

圈子里是挺乱,可也没见香江的哪个豪门将儿子的前任收做干女儿养着。

孟雯萱听出了宋月秋隐隐的不满,她心底寒凉,脸色有些臊红,嗫嚅:“下次我不会了。”

“那项链是阿琛送的,雯萱在乎它更胜过自己。”

康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冬瓜粥,看向孟雯萱的目光慈爱又蕴满浓浓的疼惜:“我就最喜欢雯萱这点,凡事都把阿琛放第一位,阿琛以前不也这样?”

话落,康敏惋叹:“不过你宋姨说得对,以后别犯傻,尤其是去了国外……”

说到一半,康敏似乎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闭了嘴,掩饰性地给孟雯萱夹了一块铁板鸭。

“吃饭吧,吃完好好回房休息去。”

孟雯萱面容僵硬地笑笑,本就胃口不好,如今更是食不知味,胸腔炸开了火药,疼得屏息。

陆言琛一意孤行送她去D国,刚才打过电话给她,要她这段日子多温习建筑类的专业知识。

原本打算五月送她走的,出了项链这事,陆言琛反而将时间缩短到月中。

孟雯萱紧抿着唇线,低垂的眼睫遮住寒芒,心里的怨气如何压制都无法平息。

那一刻,甚至是恨陆言琛的。

秦浅抢走陆言琛,夺去了属于她的幸福,还让她连唯一的亲人都失去了。

陆言琛维护秦浅母女,却从头到尾没真正考虑过她的感受。

至今,孟雯萱都记得七年后重见陆言琛的情形,他居然带着秦浅去见自己!

他毫不犹豫的背叛,是一柄捅在她心头的刀,锋利又冰寒,每一刀都割得她鲜血淋漓。

孟雯萱的想法起初很坚定,但凡陆言琛对她残存一丝丝顾惜,哪怕秦浅恢复了记忆,她也能倒打一耙。

毕竟当年的证据都被销毁了,秦浅空口无凭,根本不足信。

她以为自己有不计其数的机会去制造他们的龃龉,结果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孟雯萱放在毛毯上的手不自觉攥紧做复健而酸痛的双腿,阴郁的情绪疯狂鼓噪。

即便一辈子都站不起来,这份痛苦也难及陆言琛刺来的这一刀。

吃过晚饭,宋月秋去和小姐妹搓麻将,陆振齐则独身出了门。

康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目光的定点却显得恍惚。

她若有所思,手握遥控器微微敲打着膝盖。

直至壁钟的钟摆敲出二十一声清越脆响,钟鸣好似划开寂静的空气,也拉回康敏的思绪。

她优雅地收拢披肩,慢慢起身,任由电视开着,缓步走上二楼。

*

二楼走廊的尽头有间封存已久的画室。

画室平日都上了锁,一般无人问津,钥匙只在康敏的手里。

陆崇远生前很喜欢来这里,他画画的天分相当出众,曾经立志考取首都美院。

那么聪颖开朗的孩子,只是和陆言琛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就变成太平间冷冰冰的尸体。

残忍的往事于脑海一帧帧闪现,康敏心如刀绞,深吸口气,泪水沿着脸庞滴落浸湿披肩。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没有阻止陆崇远亲近陆言琛。

如果早就把陆言琛的身世告诉陆崇远,想必陆崇远也会厌恶至极,哪里还会兄友弟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