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川跑到陆言琛前头,视线触及遍体鳞伤的许念欢,他狠狠一愣,大步迈上救护车。

因为傅南川突然现身,秦浅本能地抬起眸,于是,脸颊煞白的陆言琛也进入她视野。

四目相对的刹那,周遭的喧闹都倏然消音,绚丽夜景成为了惨白的背景板。

细密雨珠在半空浮动,下沉不到气压寒峻窒息的地面,阴郁雾气萦落他们结霜的身上。

对视的时间其实非常短,却已从春光明媚转换到狂风暴雪的世界。

秦浅率先移开眼,神情冷静,气息冷酷,微白的侧脸勾勒出凌厉线条。

陆言琛抿着唇,连心跳都失去了,僵立原地,双脚犹如注铅一般沉重。

他凄寒的眼底汹涌起墨色波浪,眼睛静静凝定在秦浅赤着的脚,雪白的脚背布满灰尘,还有一道自行车压痕,他喉结滚了滚,眉眼上提,又看向顾景安怀中的绵绵。

绵绵睡着了,脸蛋红红的,长睫不安地翕动,衣摆的血迹已经干涸。

陆言琛手指紧绷,仿佛上万根针插进眼瞳,不可自控的情感驱使着他走向她们。

秦浅冷冷低头,快速穿好鞋,随后从顾景安那儿接过绵绵,抬步朝救护车走。

陆言琛心口一疼,大步流星地追过去,挡在她面前,习惯性地去拽她手臂。

顾景安拦住他,语气讥诮:“你还有脸出现?”

陆言琛置若罔闻,眸色晦暗地盯着秦浅。

秦浅目不斜视,撞开陆言琛的肩膀头也不回离开。

力道并不大,陆言琛却踉跄着后退两步。

他怔了怔,猛然侧身紧扣住秦浅的手腕。

379:他们……彻底完了

陆言琛禁锢着秦浅纤细的手腕,指骨森白,骨节凸出,却又没弄疼秦浅。

他如同以往,温凉手掌顺着她手臂下滑,指腹摁住了她跳动的脉搏,克制而隐忍。

陆言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秦浅,苍白脸孔绷得非常紧,锋利的唇线犹如刀片。

这一刻,他分明有千言万语想诉诸于口,那些鼓噪胸腔的语句涌到唇边,却变得可笑。

秦浅悠悠停了步,眼波平静,清黑的瞳眸淡漠地迎向陆言琛血丝隐现的凤眼。

“我的朋友生死未卜,我的女儿受惊过度,你现在要为了些破事来和我掰扯吗?”

她语气清幽,表情冷淡,昨夜还在视频里与他打情骂俏的女人,此刻冷若冰霜遥不可及。

秦浅的声线四平八稳,没有半分起伏,更不曾着重强调哪个字。

然而,陆言琛挺俊的身形霎时僵硬,眸中骤然弥漫凄风苦雨。

我的朋友。

我的女儿。

破事……

感情色彩层层递进的三个词汇,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春雨霏霏,雨丝扑向陆言琛的睫毛,很快沁入他眸底,冰凉刺骨的温度缠绕心脏。

陆言琛深深呼吸,眸光笼罩绵绵通红的小脸上,她精致的眉眼溅了些微血珠。

脑海中闪过黄昏时她冲自己甜甜一笑的情景,陆言琛的心像被千刀万剐。

他身为父亲,本该让自己的孩子拥有最纯净的成长环境,可他的疏忽却令绵绵在鬼门关走了一回,让她最该无忧无虑的年纪经历生死,沾染那些肮脏的血腥与罪恶。

“小绵绵在留爸爸呢。”

他再次想到赵舒华的话,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父女连心。

绵绵那时应该很希望他留下来,假若她能开口说话,一定会抱着他的大腿说:“爸爸陪我。”

秦浅凉凉抬眼,锋锐视线一寸寸逡巡着他的脸,墨黑清透的瞳孔闪烁着冰晶。

“你似乎有话想说?我猜猜,事已至此,你打算说什么为自己的失职开脱呢?”

秦浅歪头瞥向陆言琛,玩味地扬起唇,目色里的森森寒气如有实质,语调抑扬顿挫,将他清冽的语气模仿得惟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