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空洞,循环往复地说着“不是我要杀她”,她这么说的时候,明明眼睛一直望着他,然而,他视而不见。

就因为孟云兮的证词与孟雯萱更惨重的伤势,他亲手,把一个刚念大二的花季少女送到了被告席,他任由她明珠蒙尘遭受千夫所指,他一次次无视她求助的眼神,决然地定了她的罪。

她用自己的性命毫无保留地爱他,救他于危难,他却回报了她世间最残酷无情的折磨。

彼时的她,该有多绝望?

她许他生路跟清誉,他却把她推往万丈悬崖,逼得她粉身碎骨都不罢休!

多年后,他再次令她沦为全城笑柄,在她没愈合的伤口上残忍地捅了一刀又一刀。

他配不上她。

是真的配不上。

他的卑劣无耻在她的美好坦荡前,使他这辈子都无颜抬头。

陆言琛身躯僵硬,手脚宛若被雷电狠击过,麻木到不能动弹,但受到潜意识的支配,他依然把车开得很快,剧烈的罪恶感像最锋利的刀刃刮得他眼皮刺痛,眼尾湿红氤氲,眸子如水洗。

他从不相信天命一说,可是他现在只希望老天爷能仁慈些,多给他一点点时间,让他能救回秦浅,博得一个忏悔的机会。

手机再度振动,陆言琛抿紧唇,情绪失控,红着眼睛接通,傅南初冷冽的嗤笑倏然传遍车厢。

哪怕外头大雨倾盆,傅南初的冷笑依然鲜明:“视频是我学弟的弟弟无意拍到的,他坠楼了。好看吗?我们赫赫有名卓尔不群的陆老板还真是魅力无限,原来你不止讨女人喜欢,就连……”

最后那半句冰冷的嘲笑被喧嚣雨幕吞没,透着砭骨的羞辱意味直刺陆言琛耳膜。

陆言琛残存的理智被胸腔鼓动的躁音所吞噬,他咬牙:“傅南初,你是真的想死了。”

“那也好过你现在生不如死,你为了那样的贱货屡次伤害秦浅母女,我如果是你,都没脸再活下去了。”傅南初置身喧闹的酒吧,靡艳灯光扫射过脸庞,眸光忽明忽暗:“我以前觉得上苍太不公平了,你到底哪里值得秦浅爱得死心塌地?不过我如今心理平衡了,看到你终于为孟雯萱失去她们,我真是称心如意,你没让我失望,可喜可贺。”

陆言琛指骨绷紧,胸腔宛如破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冰冷的雪水悉数灌进去,把他的骨血都冻得瑟瑟发寒,呼吸艰涩,飘出来的全是淞雾,他凉薄启唇,嗓音轻忽:“我不会失去她的。”

“你已经失去她了。”傅南初眼中的漩涡刮着风暴席卷陆言琛的神经,嘲弄道:“你当日说过,你要快点丧偶,你还口口声声把秦浅母女形容成你的污点,但是陆言琛……”

顿了顿,傅南初的胸口同样升腾起激烈的波涛,声调尖锐地扎进陆言琛鲜血淋漓的心室:“恰恰就是你引以为耻的污点把你从水深火热之中救了出来,如果当晚秦浅见死不救,你如今能这么风光吗?香江不会有你的立锥之地,陆家只会把你扫地出门,你所谓的呼风唤雨只会是臭不可当,你也没脸再苟活下去了!可笑的是,你错把鱼目当珍珠,真正对你好的女人被你伤的体无完肤,将你推进深渊陷你于地狱的女人却被你护了那么多年。今天的结局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妻离女散一点也不冤!”

“你拿到的视频是我费尽心机才安排人送到你手上,为此还花了不小代价。”

天边云层积聚,雨越下越大,宛若声声能劈裂灵魂的炸雷无形地响彻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