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浅瞅了眼陆言琛神色寂寂的侧脸,虽然不太情愿配合,可脚跟确实有点疼。

他厚实的掌心裹住踝骨,不容抗拒地桎梏着她,她也不想自讨苦吃。

见秦浅没再拒绝自己,陆言琛情不自禁松了口气,唇线掀起些许弧度。

他处理伤处的动作很细致,检查完没有玻璃渣镶进皮肤才开始擦药。

自秦浅的角度看去,他眼帘微垂,清隽的眉眼被碎发若有若无地遮掩,鼻梁高挺,俊逸的嘴角菲薄透着寡情,睫毛掩映住的漆瞳含着深邃磁场,锋利狭长的眼尾勾人心。

沉郁,英挺,冷峻,锐利。

这大概便是久别相逢后,秦浅对陆言琛的全部印象。

只有两人的休息室忽然变得特别安静,恰是午后,温煦的和风透过彩绘玻璃窗悠悠送进房间,捎带着清新的草香,其中夹杂着淡淡的碘酒气味。

“没红肿,骨头没问题,估计是瘀血堵塞筋络,我一会儿送你去医院。”

秦浅当年为了避开流离井扭伤脚踝,陆言琛曾在深夜替她做过冷敷。

后来她主动提起要陆言琛忘掉孟雯萱和她在一起试试,他被激怒,冷敷也没做完。

胸口酸涩得厉害,他不能直视秦浅,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心痛。

四年未见,最后的独处非常不愉快,他们那段时间一直在吵架,几乎没怎么好好说过话。

离开医院那晚,他以为能很快再见到秦浅,也想过平心静气地挽留她。

他当时真这么想,本来就是他做错,错得还很离谱,他放低身段求她回头,无可厚非。

既然是自己最宝贵的,竭尽全力弥补也不为过,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可老天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回到香江,等待他的却是灭顶之灾。

秦浅母女被绑架,数年前两桩隐秘的真相,车祸,爆炸,康敏的阴谋……

诸多毁灭性的打击统统接踵而至,宛若可怕的雪崩将他压得毫无招架之力。

那时候,陆言琛真的崩溃了,她们的噩耗击败他的求生欲,同样将他的求生欲唤醒。

偶尔静心回顾这遍布荆棘的一路,陆言琛都不知自己如何捱过来的。

跨越天涯海角,过尽千帆万里,他们好不容易重逢。

谁料,物是人非。

另一场庞大的厄难打得他措手不及。

即使早对秦浅发生意外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旦亲身体悟,依然难以接受。

秦浅先前局部失忆过一次,好歹没忘记他。

这次,却将他们的过往忘得干干净净。

那场失忆,她用七年的时间才能康复,而且是外力撞击所激发,这回需要多久呢?

脑海中骤现自己在教堂对霍玦掷地有声的警告,陆言琛的脸色倏然迷茫,窒息了。

如果秦浅真的一辈子记不起他,他要怎么办?

冰凉的液体被轻柔地涂抹在伤口上,秦浅抿着唇,粉嫩圆润的脚趾头微微蜷缩:“不用再擦了,本来就没什么大碍。”

一股酥麻的异样从他托住的脚底融合血液不疾不徐地传达心脏,好像绚烂的烟花炸开。

这感觉,熟悉又陌生。

陆言琛的手心被她无意间挠了一下,悸动犹如涟漪,平静时悠长绵远,风起时水花迸溅。

他抬眸,敏锐地捕捉到她眸底的迷离,心头不禁萌生雀跃,试探着问:“你想起什么了?”

“是不是想到过去的某件事?”

陆言琛萎靡的精神立刻一振,殷切地打量秦浅,分开双臂撑在她两侧,微颤的腔调出卖他极力克制都不能掩饰的紧迫。

不等秦浅接腔,陆言琛又快语提示:“你五年前去凡尔赛找我……”

话没说完,陆言琛忽然难以为继,眼底干涩无比,喉管被湿寒的雪水逐渐满溢。

秦浅不记得往事,他用回忆继续刺激她,相当于把痛彻心扉的伤害再度还原。

一束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