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持盈颔首同意,眉眼柔和几分。

如今但凡是太医嘱咐对胎儿有益的,她无不遵从。

御花园与坤宁宫不过一墙之隔,无需乘轿辇,出了朱漆宫门,缓行数十步,便见那园林中花团锦簇。

暮色中,琉璃瓦映着晚霞,恍若镀了层金边。

不远处,太湖石畔,却隐约闪过道人影。

0049 放下身段百般讨好

夕阳斜映,白日的灼热随着天光渐渐消散。

御花园树影婆娑,浓荫下忽起一阵凉风,吹得沈持盈鬓边碎发轻扬。

她拢了拢织金披风,在数十名宫女太监的拥簇中,每一步都走得极慢极稳。

主仆几人重新说起晌午的话题。

徐荣正提着琉璃宫灯,手心捏了把汗。

“娘娘,那傅尚服私下最爱收集服饰图样,奴才特意寻了前朝珍本送去,谁知”

他偷眼觑自家娘娘的神色,“谁知她竟说受之有愧,还道”

“她还说什么?”沈持盈微微驻足。

徐荣咽了咽口水:“傅尚服说说她年过五旬,不日便要自请出宫”

沈持盈眉心微蹙。

原以为按桓靳所言,接管内廷大权不过易如反掌,谁料第一步就碰了钉子。

更令她暗恼的是,自己这皇后竟连个三品女官都震慑不住,当真是

行至石桌前,待宫人仔细铺好缂丝夹棉软垫,沈持盈才款款落座,“若傅尚服卸职,谁人有望接任?”

徐荣忙不迭躬身:“回娘娘,奴才好一番打探,尚服局四司女官中,当属曹司衣最有望晋升。”

“这曹司衣,娘娘也曾见过的,只是,”他讪笑着补充,“她乃顾尚仪党羽,恐怕”

“那顾尚仪竟如此手眼通天?”沈持盈打断他,面露诧异,“还能把手伸到尚服局?”

徐荣压低声:“先皇在位时,顾淑妃曾摄六宫事,这顾尚仪正是其胞姐,故而”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话语,沈持盈抿唇沉思。

恍惚间,她重新回味桓靳当初所言攻心为上,分而化之。

以及,杀鸡儆猴,恩威并施。

另一旁,翡翠死死绞着手中绢帕,小声埋怨:“这徐荣,惯会卖弄自己,仿佛就他有天大的本事!”

“专挑这些弯弯绕绕的,说与娘娘听,娘娘怀着龙种,哪经得起这般”

珊瑚正欲温声开解,却忽见不远处太湖石畔,一道清癯瘦削的身影正朝这头走来。

沈持盈亦抬眸看去,瞳孔微缩月白锦袍,郡王玉冠,竟是江夏王桓叡!

当真是“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数月从未想起过他,今儿不过灵光一现,他便出现了

月上枝头,朱红宫墙横亘在浓稠夜色之中,连绵不绝的殿宇静静矗立。

“侄儿拜见皇后婶母。”江夏王桓叡执礼甚恭,月光映照下,更衬得侧脸清俊如玉。

玄武门外,青石板路上,沈婉华姐弟正欲登车离宫。

忽闻马蹄声急,一队锦衣卫自北镇抚司方向飞驰而来。

齐琰勒马驻足,鹰隼般的目光倏地锁住沈奕璘身侧的小厮。

那少年低眉顺目,却在抬眼瞬间露出一丝不符其身份的精明。

齐琰即刻翻身下马,“郡主且慢。”

沈婉华背脊微不可察地一僵,面上却浮起恰到好处的浅笑:“原是齐指挥使。这个时辰入宫,可是有要事面圣?”

她话音未落,齐琰已不动声色地将一行人尽收眼底。

“敢问郡主,这是何人?”他指向那小厮,声冷如冰。

小厮与沈奕璘立时屏住呼吸,额角渗出细汗。

沈婉华却莞尔笑道:“还能是何人?这是咱们沈家的家生小厮,新拨到我二弟身边伺候的。”

齐琰眉峰皱起。因富阳大长公主与齐家向来不睦,他与沈婉华接触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