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盈抚着腹部,漫不经心地听着江夏王娓娓道来,思绪却渐渐飘远
那日他突兀出现,将内廷派系抽丝剥茧般道来,那样耐心细致,仿佛真是位循循善诱的良师。
若她不曾觉醒话本剧情,恐怕真要沉溺在这份“好意”中,任其摆布。
她当场便直截了当问:“本宫与江夏王素无往来,江夏王这般费心提点,所求为何?”
这江夏王桓叡终究方满十四,闻言微微错愕。
似乎极意外,她这素有“骄纵愚钝”之名的皇后,竟也会对他心生警惕。
“婶母想必知晓”他忽压低声音,语气艰涩,“侄儿之所以寄居深宫,是因幼年父母双亡。”
沈持盈神色淡淡,这番话在话本中,他为博取她同情,已说过无数次。
却不想,桓叡接下来所言,竟是话本中不曾提及的
“先父豫王”桓叡垂眸,喉结微动,“正是死在庾太后手中。”
沈持盈闻言微露惊诧。
豫王桓威,乃太祖庶出次子,当年追随太祖征战四方,战功赫赫。
不仅一度是太祖属意的继位人选,在洪初年间,其威望更是能与体弱的先帝分庭抗礼。
江夏王蓦地讥讽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庾氏早被太祖贬妻为妾,连先帝生母都算不上。她能得以尊封”
“全凭帮着先帝,除掉了先父豫王这个最大的威胁。”
说到此处,少年眼圈倏然泛红,平添几分脆弱。
沈持盈心头微动,倒未料到他与庾太后之间竟有这般血海深仇。
“如今那老妇已过六旬”江夏王忽而抬眸,眼中恨意如刀。
“除却手中那点权柄,她早已一无所有。”他声音渐低,却字字如冰。
“侄儿帮婶母,不过是想让她也尝尝,失去最珍视之物是何等滋味。”
最后一句话落下,少年已恢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仿佛方才那一瞬的狰狞,从未存在。
议事既毕,沈持盈在徐荣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平素这等近身侍奉的差事,本轮不上徐荣这等内监负责。
然她至今未能揪出坤宁宫里的眼线,此行索性只带着徐荣一人。
他素来机灵,能适时建言,跑腿办事也得力。
可方迈出两步,沈持盈便迎面撞上一道冷戾沉肃的视线
年轻帝王一袭明黄龙袍逆光而立,金冠束发,身姿挺拔,面容晦暗铁青。
其身后半步处,锦衣卫指挥使齐琰按刀侍立,那张略带凶相的脸庞同样神色复杂。
沈持盈瞳孔骤然缩紧,指尖不自觉深深掐进徐荣手背。
徐荣被掐得生疼,却大气不敢出,只悄悄绷紧了手臂,好让自家娘娘扶稳些。
江夏王桓叡已躬身行礼,声音清朗:“臣桓叡,拜见圣上。”
桓靳恍若未闻,下颌线绷出锋利线条。
他狭长眼眸微眯,凌厉目光如刀刃般剜在徐荣那双正搀着沈持盈的手上
“皇后出行,就只带个阉人随侍?”帝王声音沉冷,每个字都似裹着寒冰。
“坤宁宫的宫女,都死绝了不成?”
此前他便知,坤宁宫有个叫徐荣的小太监,生得唇红齿白,颇得皇后青眼。
原想着不过是个无用的阉人,便未多加理会。
却不想,沈持盈竟敢让这阉竖近身服侍,甚至这般亲密无间!
齐琰亦然,他同样目光灼灼盯着徐荣被掐得泛白的手背,胸腔莫名涌起股难以言述的滋味。
他审理过的宫闱秘案不知凡几,比谁都清楚历朝历代,总有些不知廉耻的后妃,与内侍秽乱宫闱。
这些太监虽已净身,却总有各种下作手段取悦主子。
齐琰指节捏得发白,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些案卷中记载的龌龊手段
沈持盈慌张怔忡片刻,心跳如擂鼓。
待察觉二人目光皆落在徐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