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名门闺秀如云,”他忽然开口,眸光晦暗难明,“何必非盯着端慧郡主不可?”

老管家闻言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言。

毕竟在洪初年间,富阳大长公主屡屡向先帝进谗言。

不仅让自家国公爷赋闲多年,更险些动摇这镇国公的爵位

待老管家躬身退下,齐霆独坐太师椅中,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那枚温润的玉扳指。

烛影摇红间,他恍惚又见二十余年前的旧事

那时魏太祖桓衍得齐氏五万铁骑相助,势如破竹般平定乱世。

恰逢齐皇后诞下嫡子桓靳,太祖当即正式称帝,立国大魏,改元建元。

齐氏一族因从龙之功,获封世袭罔替的镇国公爵位,荣宠至极。

建元元年春,彼时齐霆尚是镇国公世子,发妻新丧。

在外甥桓靳的周岁宴上,他强忍悲痛,借酒消愁,不觉间已是玉山倾颓。

待次日酒醒,头痛欲裂之际,他方惊觉自己竟仍宿在宫中偏殿。

更骇人的是,锦衾之下,与他同榻而卧的,正是素来与他势同水火的富阳长公主桓琼英!

昨夜二人皆酩酊烂醉,竟一时

富阳长公主彼时已有婚约,且因长嫂庾氏被贬之事仇视齐家,自然将此夜视作奇耻大辱。

此后二十年,她从长公主晋位大长公主,却始终对齐家穷追猛打。

进言弹劾、宫宴刁难手段层出不穷。

齐霆自觉理亏,多年来一味避其锋芒。

直至去岁西北告急,才主动请缨挂帅出征,在沙场重拾将门荣光,渐渐重返朝堂权力中心。

谁知凯旋回京当日,庾太后遣心腹送来的密信犹如晴天霹雳

当年富阳大长公主下嫁吴兴侯府时,竟已珠胎暗结!

信中还透露,端慧郡主与今上自幼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奈何皇后沈氏从中作梗,竟生生拆散了这对璧人

齐霆抬手重重按揉着太阳穴。

他深知桓靳绝非昏聩之君

那个自幼在腥风血雨中成长的外甥,怎会轻易被妇人之术蒙蔽?

然而密信中的字句却如同附骨之疽,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晨光熹微,沈持盈自混沌中悠悠转醒。

帐顶上陌生的祥云纹样映入眼帘,她怔忡许久。

直到腿间黏腻酸胀的不适传来,她心下微动,一把扯下绣被。

瞥见雪肤上斑驳暧昧的红痕,她呼吸微滞,方才忆起昨夜种种

沈持盈困惑地拢了拢散乱的乌发,她分明记得,事后桓靳抱着她去净房清洗过。

怎这会儿,身下还残留这么大股黏糊糊的浊白?

正蹙眉思索间,忽闻环佩叮咚

翡翠领着侍女们鱼贯而入,手中漆盘却呈着一袭素雅的蜜合色罗裙。

既无平素的繁复绣纹,亦非她偏爱的艳丽色泽。

“娘娘可算醒了!”翡翠眉眼带笑,捧着罗裙上前。

“适才圣上特意差黎总管来传话,命奴婢们备下这身素净衣裳,说要带娘娘微服出宫散心呢!”

“当真?”沈持盈眸光骤亮。

去年她还曾出宫祭拜生母,可怀上虎儿后,便再没机会踏出宫门。

“奴婢岂敢哄骗娘娘?”翡翠笑道,“圣上说来午膳前便启程,若娘娘再不起,奴婢们都要斗胆来唤了”

沈持盈闻言,顾不得浑身酸软,连忙起身沐浴更衣。

待被搀上那辆青帷素盖的马车时,她满心欢喜却瞬间凝滞

“郑首辅病势垂危,朕理当亲往探视。”桓靳单手揽在她腰间,另只手仍执着奏折细看,语气漫不经心。

“回程时会经过东市,届时许你从车帘缝隙略瞧几眼。”

沈持盈暗自撇嘴,早知是这般“散心”,她倒不如留在坤宁宫逗弄虎儿来得痛快。

青帷马车碾过东华门外的青石板,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