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意识到江舟摇说的沧桑是指什么了。
这是一种经历了太多对所有都无所谓,甚至有点放弃的态度。配上她带着微微笑意却双眸空洞的眼神,那种沧桑感便显而易见了。看来这趟下山备受打击啊。
慕千昙呵出一小团暖气,热了热指尖:“山下如何?”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但就是问了。秦河烧水的动作僵住,眼睫颤了颤,许久才续上:“照旧。”
这小孩犟着不肯看她。慕千昙嗯了声。
“哇喔!”裳熵扑进雪里,以游泳的姿势扑腾过来,戳戳秦河,摊开掌心:“看,我用雪捏成的你。”
那手心里摊开一个四肢不协调的雪球人,怎么也看不出自己的模样。秦河轻笑着接过:“谢谢。”
裳熵又送了一个给江舟摇,也被收下了。最后她凑到慕千昙身边,两手展开:“这个是给你哒。”
坐在她手里的不是人,是一只圆滚滚憨态可掬的冰雪企鹅。慕千昙骤然想起壶城时屈辱的变身过往,眉目抽动,一脚把她踹开:“死开。”
秦河捧着雪球人,垂眸微笑着不动,不知再想什么。江舟摇看着她的侧脸,似有话想说,末了,还是没说出来。
再出发后,约过了两三日,目的地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大片皑皑雪山,依山而建的华贵城镇被黑色高墙包围其中,空气中漂浮着雪色的寒冷味道。四人下得鹤背,在铺就着黝黑岩石的地板上行走,犹如白色风暴中的渺小几点。
裳熵揉着冻得冰凉的脸蛋:“这里就是光明塞顿吗?”
源雾伏家居于源雾山脉光明宫,早些年常常隐世避居,颇为神秘,外界对其议论纷纷,没有定论。自上任家主死亡,其妻子伏郁珠继位后开始对外接触,常常出席些重要场合,为家族出面。光明宫脚下就是塞顿城,受伏家庇佑,亦有百年历史了。
城门此时开着,站在外头,能瞧见里头长而宽敞的街道,都铺着黑色石砖,像黑蛇背部的蟒鳞。两边房屋是石块垒成的,屋顶红红绿绿黄黄,色彩斑斓,次第望去,仿佛一块黑被子上色彩繁复的补丁。
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绿色旗帜,两天白蛇相互缠绕,四目猩红。稍远些的建筑较为高耸,顶部尖尖,犹如城堡,再远处便是被雾气遮掩的雪山。
屋顶上的雪堆被铲去,门边落了些,这必定是刚完成不久的作业,可现如今整个街道异常寂静,居然空无一人!
四人慢慢走进城中,厚重城门在身下喳喳关闭,轰的一声,震落不少雪花。
就在她们疑惑城中为何无人时,街道尽头光点微亮,接着亮光放大数倍,几人望去,只见八匹高大的白色骏马缓缓走来,马上各坐着一位全身裹着银色铠甲的士兵。
他们一手执镶嵌着红宝石的缰绳,一手扶在腰间大剑的剑柄上。马蹄铁打在地面上的哒哒声与铠甲摩擦的金属铿锵声混在一起,沉重又轻盈,响彻整个街道。
在骏马之后,是一辆通体镀金的黄金马车厢,四角分别以极为精细的手法雕刻而成的白蛇,下面堆砌着毒花飞鹰等等繁复装饰,显得整辆车无比笨重且奢华,不能奔跑,只能缓慢移动,在阳光下带着令人炫目的窒息感。
这辆车队就这么昂扬着行到门前,黄金车厢内走下来一人。
金发绿眼,邪美长眸,近乎勾魂夺魄。一身白袍,佩戴着无数黄金珠宝,叮叮当当,光彩夺目,却并未夺去面容姿色。她扶着车厢的手也如宝物,下得车来,美人尖下的额饰一走一晃,与脚踝处的银链共奏了场轻灵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