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句话,后面还跟了某种方言里的脏话,光是听声调都不干净,但慕千昙没听懂,便暂且忍了,只是平淡道:“那你倒是付啊,该不会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虽然她也想不到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要如何在长辈不给钱的情况下谋生,但她本质还是排斥偷窃的行为,所以表情里也许掺杂了嫌弃。

小女孩正是最敏感的年纪,又极其擅长察言观色,当然不会错过那丝神情。于是她所有外放的情绪瞬间收起来,转为一种阴郁的怒视,嘴里嘀咕道:“草,草.死你。”

“...”这下慕千昙可听懂了,但她之前能接触到的人里,就算骂人也得讲究迂回,没点弯弯绕绕的心思甚至都听不出来是在骂,她的人生中何尝出现过这么粗俗且直接的脏话?

她一下愣了,半晌才喃喃道:“你跟谁学的脏话?”

小妹继续输出,那副吊儿郎当又手到擒来的熟练,报菜名般把各路脏话如数家珍。慕千昙听得发怔,好像在面对一个嘴皮格外利索的相声演员,她是被调侃和嘲笑的中心,却没有一丝见缝插针的机会。

“你...”她整张脸到脖子都通红:“闭嘴!”

自小就混麻将馆和垃圾场以及各种娱乐场所的小妹,视脏话为第一母语,精通输出下三路笑话和多方位猎杀对方的爹娘。见自己的话有效,她更是以创造新语言的翻新花样去骂,于是那面前的少女脸越来越红,表情越来越难看,正待爆发时,门被人推开。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两双眼睛看过去,包茵陈苦着一张白里泛绿的麻木脸,问她们大清早吵什么。

这人比刚见面那会还要消瘦,让人怀疑她根本不会吃饭。脸颊下的骨头突出来,似乎要撑破皮逃走,手臂也是麻杆,身上穿着不符合季节的高领长袖。

慕千昙直觉这女人身上的某种气场不对,好像经历过情绪过度起伏的跳楼差距,且她闻到一股区别于酒味的,另一种不太常见的苦骚味,让人内心不安,分外奇怪。

察觉到她的目光,女人把裤腿拽了拽,好似遮住了脚背上的一处腐烂伤。

“别烦我。”她晃进了屋。

争吵被打断,情绪衔接不上,小妹又转头吃饭去了,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方才一直被骂,慕千昙都来不及还嘴,现在不是个吵架的氛围,她难道要吃闷气憋着?

站在原地隐忍了半天,她想学小妹的骂人话怼回去,最起码她心理得过得去吧。可张了张嘴,她发现自己不能坦然说出那些,于是最后只憋出了一句神经病,便匆匆离开。

经过几家对比,她找了家价格便宜的网吧,要了盒泡面,在最角落开机子。

在一声声轰炸般的游戏语音与熏人的烟味中,她戴上耳机,点开了教育官网,找本地的公立高中,查询复读的条件。

成绩单,奖状,高考成绩和准考证等等,都是些费点时间就能准备齐全的,可是户口让她犯了难。

她原本的身份是被违法换过去的,现在一切归零,自然要重新选归处,但看包茵陈那个样,有没有一个完整的户口本都难说,那她的户口要怎么处理呢?迁回她不知道在何处的老家,还是出生地?

之前所有事情都是被家里安排妥当的,慕千昙从未自己去处理过,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她只好从最基本的概念开始理解,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串串注释。

为了营造氛围,网吧内没有开灯,惨白的光线打在她脸上,像一张不知如何描摹表情的白纸。

从网吧里出来,她又去了当地的人才市场。

在种种交通中,她选择了最便宜的公交车。靠在被烤热的窗玻璃上,她憋着气忍耐夏天封闭空间里的种种异味,看见黑压压的人群或站或蹲等在市场前,像是等待投喂的蚁群。

慕千昙没有为工作这种事发愁过。

同时,她也理所当然的认为,社会上的工种那么多,且众人都那么自由,所以想找到合适的工作,并不困难。

可显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