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熵忽而爆发:“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慕千昙眨了下眼。
“三年。”裳熵伸开五指按在胸前,抓挠着衣料锤击:“我,我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我太开心了。”
口中说着开心,却只在唇角抽搐般露出个笑,接着就被眼中漫出的红色压下。
“可是...”她突然站起来,仿佛突然丧失了语言能力,整个脖子到脸颊都涨得通红,梗着话语吐不出来:“可是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些?让我再见证一次你是怎么离开我的吗?"
她另一只手抓了抓头发,用力揪住发根,声音颤抖嘶哑,仿佛在撕碎什么似的:“你就不能好好保护自己吗?能让我去做的事,就依赖我不行吗?你认为那些事我做不到吗?你对我没有任何一丝信任吗?”
她情绪不稳,濒临崩溃,一通凶过来,慕千昙居然没生气,反倒是沉下来了。
片刻寂静后,她开口说话,语气竟显得温柔:“我能依赖你一辈子吗?”
裳熵道:“我对你许下的誓言,哪一个不是一辈子?是你从不相信我!”
这句话近乎咆哮,震得她眼眶至肺腑都麻木,可刚脱口而出,还没在空气中转个弯,裳熵就睁大眼睛,被情绪支配到模糊的视线重新清晰。
她看见师尊两颊的碎发,与没什么血色的唇,反应过来师尊此刻身体还很虚弱,能坐起来说话就不容易了,不能也不该被这样对待。
她懊悔至极,掌心拍了两下额头,举起两只手。深吸一口气,缓慢压出:“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似是害怕事情再不可控,她转身欲走,身后人出声:“等会。”
慕千昙偏头望向床铺,片刻后再转过来:“你听好了,我...”
因羞愧而不敢抬头的裳熵,见她迟迟无下文,还是抬眸看了眼。
慕千昙按了下腹部,以下巴点了点床边:“隔那么远说话,我不累吗?”
方才煎涌的所有燥气全部消散,裳熵耸着肩膀,拖步子走到床边坐下。
慕千昙问:“你那暴躁的毛病还有?”
裳熵道:“对不起。”
“没必要一直说,对不起也是一句没用的话。”
“也?”
“是,你上一句也很没用,信任。”慕千昙往后靠了靠,稳住了身形,再次念道:“信任。”
吃啥补啥的虚弱后遗症像是一层胶黏在她体内,有任何小动作都是成倍的疲惫,她喘息都有些费力,面上倒是不显,只是眼中多少掩不住疲态,所以垂了眼睫。
她支起一条腿,手抚摸着凸起被面上的花纹,调整了一下声线,不至于那么虚:“对她人信任,是放任自己的心,忽略所有可能遇到的风险,来盲目期待获得某样东西。”
“信任并不是什么强有力的武器,即使我对你有一百万分的信任,也无法改变你,更无法约束你,说到底,甚至不如锁龙环好用,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如果只靠信任就能解决问题,那么一句“我相信你”就可以作为在全世界犯傻的通行证,人们哪里还需要那么“合同”,“证据”等等来佐证说过的话。需要这些外物约束的理由,就是信任本身不可信。
裳熵似懂非懂,比起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缓声说话的女人更加吸引她。
她与师尊之间,有不那么针锋相对的时刻,几乎都出现在师尊为她讲解一些道理的时候。
无论是什么场景,神色淡淡的女人动动唇,就说出一连串她听不懂的话。话题包罗万象,涉猎范围极广,可谓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从前的她就喜欢,现在更是。
她软化了声调:“那...至少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为什么你总是不惜生命的冒险?”
慕千昙道:“因为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只能靠冒险才能得到。”
裳熵哑然,她知道师尊有多么拼命,所以无法否认这句话,最后只是道:“外面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