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3)

我一路前行,破风狂跑,冷静地开过十几处危险路段,一次次擦着山岩石壁极限转弯,全球限量的昂贵超跑的车身被划出无数刻痕,发出尖利刺耳的摩擦声。

那之后我没再和小东西说话,也不再理会她灵魂归窍后一遍遍的哭喊求饶。

我只晓得我在奔向我想要的自由,我需要彻底的、完全的、完整的解脱,我要这个该死的世界再不能束缚我一点,我要我的身、我的心都只受自己掌控!天地唯我主宰。

又转过一个危急弯道,我看见一片粼粼蓝海,头顶明亮的日光落下,暖暖地照在我的身上,也照亮那片遥远的海洋,海面被风儿吹出褶皱,还有白色的海鸥掠过,我几乎已经闻到山风带来的海水咸味。

我错乱癫狂的情绪得到片刻缓解,我差一点就要和世界和解,重新变回无害的好好姑娘,但被点亮的火种灼灼燃在我的眼底,我不过是从一个狂乱的疯子,变成一个清醒的疯子。

小东西在喊什么?我勉强分辨裹在狂风里她稚嫩的话语,她答应和我一起死,又改口说要我不要死,她可以去死,她愿意代替我去死。

我突然觉得好累,又觉得很没意思,还感到一阵莫名的解放和释怀,何必呢,我何必拉着这个小不点一起离开,倒不是说我真的善心大发,而是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不受打扰地离去,没有人有资格与我同路。

我狂妄自大到不允许小东西弄脏我的死亡,如同调色板上不允许杂色的混合侵入。

车速太高,踩刹车后橡胶轮胎与柏油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地上拖出长长一条刹车痕迹。汽车还没停稳,我就拉开车门下车,走到副驾驶座,猛地扯动车门,吓了小东西一跳,她早就已经看不出我的行为规律,不知道我此刻又要做什么。

她吓坏了,甚至想向我索求一个拥抱,希望我以母亲的身份给予她爱的安抚。真好笑,我面无表情地把她轻松从座位上拎出,把她提溜到靠近山壁一侧的延边马路,我身后是陡峭悬壁,汽车车头对着无尽蓝海。

我面向她,半弯下腰,让她能和我平视,我听见自己说

“我不怪你了。”

“你想叫妈妈,就叫吧。”

但随后我转身回到车上,这次我第一时间给车门落锁,当然由于我极快速地启动,小娃娃的小短腿也再追不上我,她被我远远抛在身后,山风将她对我撕心裂肺的哭喊吹散,吹到我身后的远方。

我在后视镜里看见她因奔跑而跌倒,又顽强地立刻爬起,不顾皮肉的疼痛,死命追逐我,但是她注定赶不上,我应该只是她人生中的一段意外,不过半日的相处,五岁的年龄,足够她在长大之后忘掉我。

收回视线,我不再看向那个已经变得渺小的无助影子,我眼前是越放越大的粼粼海洋,暖洋洋的光辉照在无边无际的蔚蓝海面上,我鼻腔闻到的咸味愈来愈浓。

山风在为我庆祝,跑车同我狂欢,我全身的血液和细胞都在无声尖叫,我感到强烈巨大的兴奋,有一种自由和解脱从我体内降生,以我的血肉作为载体,又即刻就要冲破我肉身做的牢笼,放肆闯入这美好的天地间去。

大脑里的精神细胞在这一刻高度运作,多巴胺、肾上腺素狂升,我仿佛听见自己的骨头也在喀哧作响,它们也想加入这场最后的狂欢,我一并接受,精神与肉体像是在同一个锅里一起煮沸,而我高亢激昂的心情是最和谐的调味料,油门被我踩到底,拦在悬崖边的安全护栏就在眼前。

下一秒,汽车保持一路以来的高速,还连带着下坡俯冲的惯性加速度,载着我重重撞上不堪一击的铁栏,超跑的车前盖撞出金属折痕,如同一张纸被命运的无情手揉出褶皱。引擎因剧烈的碰撞而起火,我的视野被覆盖上黑烟,鼻子嗅闻到焦油的臭味,橡胶轮胎与山石铁皮交碰,我在一阵无法控制的强烈颠簸下俯冲出山谷。

我看见了那片海,蔚蓝的、被温柔的风儿轻轻吹拂的海洋,我落入大海的怀抱,如同归家,海水将我淹没,我心满意足。

随银灰白的敞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