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瞎子说他今年飞黄腾达,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且不说前些日子知府、知县全都下了大牢,他一个县丞当时就补了县太爷的缺,连升两级。

今日碰到刺杀之事,本以为乌纱不保,结果王爷竟然不生气,甚至还亲手扶他起来。

如今再抓了这胆敢刺杀王爷的小毛贼,徐保兴奋的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泼天的富贵就要落在他头上了。

那不是什么破算命的,简直就是指点迷津的大师!

他一面想着,一面回头道,“大人,此处不安全,您还是随下官去衙门歇歇脚罢”。

四爷没动,只是眼神有些发暗,语气也愈发的冷淡,“既未开堂审案,又无苦主诉状”。

“徐保,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徐保双膝一软,刚站起来的身子又忍不住跪倒在地,“大人,再给下官一个机会”。

他一面求着,一面思索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对,难不成这女子并未刺杀王爷?

都怪那些酒囊饭袋,连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急急来报,害他在王爷面前丢丑。

还有那什么大师,肯定是骗人的,今年明明就很倒霉。

且不说徐保千回百转的心思,一旁的唐阮那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原处刺杀有仇怨的人和刺杀当朝重臣完全是两码事。

一个可能获得减刑,一个怕是要牢底坐穿。

幸好,这个大人是个好的。

唐阮一面想着,一面悄悄抬眸,偷偷的望过去。

她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隐蔽,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却正好撞进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

那双黑沉沉的眼珠子仿若有某种魔力,能够轻易的将她的魂魄吸引进去。

唐阮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道,“先生?!”

什么先生?

四爷眯起眼,难道小姑娘将自己误认成旁人?

唐阮不知别人心中所想,她兴奋起身,激动的连声音都破了音,“先生,真的是你!”

若不是先生教她,早在面对巧云、陈叁、秋荷的时候,心中的那口气就被吹灭了。

是先生点燃她心中的那支火烛,又教会她如何护住心火不灭。

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先生。

当然,他可能并不认可。

想到这里,唐阮靠近的脚步有些迟疑,如今她是阶下囚,且不说杀人偿命,坐牢定是跑不了的。

这样的她,还配认他做先生吗?

四爷看见小姑娘眼睛亮起来,而后又悄悄的暗下去,本来快要抓住他衣裳的手,也怯怯地缩了回去。

她口中的先生竟是自己?!

“胡乱攀扯什么?”

四爷没有说话,一旁的徐保却跳了出来,“你一个阶下囚,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吗?还先生”。

他冷笑一声,“也不认清自己的身份”。

这位可是帝王血脉,圣上的第四子,享郡王爵位的王爷,莫说一个区区的平民,便是举人出身的自己,甚至不敢在王爷面前自称奴才。

只有真正的心腹才配成为王爷的奴才,更何况是师徒只怕是京中那些同为天潢贵胄们的龙子龙孙们才有这个福分罢。

徐保训斥完,又扭头谄媚笑道,“大人,您说下官说的对吗?”

四爷垂下眼眸,语气平淡,“我确实教过她”。

他记起那日书房中小姑娘颤抖的手掌,或嗔或笑的眼睛。

但现在,小姑娘丰盈的脸颊变得微微凹陷,下巴也变得尖尖的,不复之前的圆润,就连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都有些微微暗淡。

眼中的灵气虽还在,却被苦难和畏惧蒙上了一层轻纱。

四爷伸手抓住退缩的手,又看向另外一个垂着的手腕,“疼不疼?”

唐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受伤的手腕软绵绵的垂在身侧,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着。

本来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