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人人都想过来踩一脚。
薛清芷跪在?池子边,细嫩的双手一遍遍浸在?冰凉的水里,笨拙地搓洗着那?些脏兮兮的、泛着黑水的衣裳。眼?泪啪嗒啪嗒地砸下来,她抬头望着天边的那?轮圆月,多希望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她还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母妃还在?她的身边。
不过几月的功夫,她的生活竟是翻天覆地。
她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沦落到这般地步,也无暇去?想。
因为李嬷嬷已经朝她走了过来,嫌弃地拎起她洗过的衣裳指指点点,总归是指责她做活粗心大意,她不过替自己辩驳了几句,李嬷嬷的巴掌就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
“贱婢,还敢跟我顶嘴。知不知道这浣衣局里是谁说了算?”
李嬷嬷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婢子上前来,扭住她的手腕,将她押进了一间狭小逼仄的屋子。
“先掌嘴五十?,让这贱婢醒醒神。”李嬷嬷冷声吩咐。
若换做以前,这群狗奴才?哪里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可如今薛清芷只能狼狈地跪在?地上,任由那?婢子满是厚茧的手掌一下下重重地落下来。
耳边一阵阵地嗡鸣,脸上更是火辣辣地疼,她哭得喘不过气?,为了能少挨些打,她不得不违心地说着讨好的话,求李嬷嬷念在?她是头一回洗衣的份上,宽恕她这回。
李嬷嬷却阴阳怪气?道:“您怕是忘了,以前您要?罚我们的时候,我们哪个不是磕破了头求您轻罚的,您哪回饶过我们了?”
大手一挥,婢子便抡圆了胳膊,使了十?足十?的力气?继续打。
脸颊很快就肿了,唇角也渗出了血,她哭哭啼啼地求饶不止,却被命令回到池子边,将那?些不合格的衣裳重新洗干净。
等到人都走了,薛清芷才?敢伸出手,颤抖着摸了下自己肿烂的颊肉。
屁股上才?挨了板子,连跪坐都艰难,她无声地啜泣,忽然?没由来地想起邬琅来,想起那?双和天边冷月一样清寂的乌眸,想起少年忍痛时被咬出血痕的唇瓣,想起他喉间压抑隐忍的喘息。
分明这样痛……
为何,他从来不哭。
*
今儿是十?五,月亮格外地圆。
元家旧院里,薛筠意坐在?石桌边,笑着接过祁钰递来的酒盏,“想不到祁大人也在?。旱灾一事,祁大人帮了我不少忙,本想等祁大人回京再当面?致谢的,今日正巧在?此?遇见,我便先敬祁大人一杯罢。”
祁钰连忙捧起酒盏,“不敢当,不敢当,都是臣应该做的。”
江滢替几人添了些酒,含笑瞥了眼?一旁的邬琅,“祁大人是爱喝酒的,只是今日还是少喝些罢。这位邬公子,很是担心殿下的身子呢。”
邬琅原本正盯着薛筠意手中的酒盏看,骤然?被叫到名字,他不大自然?地收回视线,垂眸盯着眼?前的碗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