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若一根长线,将她身上的零星红点串连成一张旖旎墨卷。

她望着他那笃定模样,心中困惑若野蔓般疯涨,“难道是你做的?”

但下一刻,又马上恢复了理智,“不会,不是你。”

薛适只比自己年长几岁,如何能搅弄当年朝堂的风雨。

可他这般稳操胜券的从容模样,分明是知道许多实情的。

姜岁欢唯一能联想到的便是,这桩事情莫非与镇国公府有关?

男人缓缓踱步至榻前,望向她的平和视线里,似掺着无限多的情意。

“留下来。莫要再逃,我会替你挖出背后之人。”

姜岁欢即刻想明白了他告知她这些的缘由。

薛适是真的不想让自己走,为了能留下她,他交出手中的底牌。

堂堂国公嫡子,当朝二品官员,竟被一个罪臣之女绊住了脚,迷昏了头。

甚至想着替她家翻案。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是会被满朝堂的人笑掉大牙的。

她能从男人的言行中感受到他给出的承诺。

大致就是只要她听话些,除了正妻之位,他什么都能给她。

包括替她揪出当年残害她家破人亡的幕后黑手。

可他不知道,她不愿做妾。宁愿终身不嫁,也不会同旁的女子共享夫郎。

但不代表她现在不能装出一副顺从模样,利用他对自己的情意查明真相。

“我如何信你?”

言语间,姜岁欢紧盯着男人的眼,生怕他说些假话诓骗自己。

薛适见人终肯妥协,嘴角噙起一抹笑,缓缓念出一个人的名字。

“薛知好。”

姜岁欢瞬间怔住。

原以为他是唬他的,没承想昨日在尼庵里发生的那事,他竟真的了如指掌。

可昨日,他明明在安国寺礼佛参拜,尼庵内也全是凌凡霜的人手。

他是如何窥得这些的?

姜岁欢想不明白。

就在她怔忪之际,薛适悠然道,“我会创造你二人见面的机会。届时,你心中的某些疑惑,或能由她替你解开。“

“你二人见面的时辰不能太久。机敏些,记得拣些重点去问,可别最后水中捞月,白费了我的一番苦心筹措。“

*

薛适言出必行,倒是没有搪塞她。

没几日,便借着去绣坊量体裁衣的由头,让她与薛知好碰上了面。

二人在绣坊二层阁楼面对而坐。

桌案上陶瓷香炉里飘出的阵阵合香,格外沁人心脾。

姜岁欢抬手,轻抿了一口木案上的香茶。

趁机打量起面前这个刚刚丧夫,却容光焕发的女子来。

加上今日,姜岁欢统共只见过薛知好三面。

第一面为出嫁。她被当时曹府正房派来的丫鬟欺压的抬不起头。

第二面时,面前女子的夫君因嗜药过猛,当场暴毙。

第三面,则是今日。

不知为何,她察觉到今日眼前的女子,同前两次她见过的那个薛知好,有了许多改变。

整个人的气场更变的尤甚。

仿若从前那个怯懦的庶女全然消失不见。

姜岁欢未曾出嫁,自然不知薛知好如今的气势是从哪处来的。

正是肚中的遗腹子。

曹家今后唯一的血脉。

曹钏暴毙,正房尚无身孕。

薛知好这个即将临产的妾室自然成了公婆的心尖宠。

甚至只要她稍微找人搬弄两句是非,就将原先耀武扬威的正室安上了孤寡克夫的名头。

逼得正室娘子被公婆赶去了家中偏房住下,以免冲撞了自己腹中这个即将临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