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了件外衣,起身朝芳菊院外头走去。

原想着去竹林小坐一会儿,可不知怎得,走着走着竟走到了浮云居地界。

她没好气地瞪着身下那双纤腿,暗骂自己不争气。

可来都来了,她也不舍得往回走,便踏着夜露,贴着灌木朝里边走。

夜这么深了,他早该睡了罢。

念头才刚起,就见中庭还亮着抹微弱黄光。

她屏息踮脚朝里头望去,正见薛适坐在木椅上……看书?

对,他能视物了。

本就这么爱听她念书,现在终于也能自己看了。

今天看的是哪本呢?

他这么爱读闲书。上次那册《错斩崔宁》她已经念完了,该看到《西山鬼窟》了吧。

“咳咳。”秋夜寒凉,薛适身着一件单薄衣衫,掩唇闷咳了两声。

姜岁欢站的大老远都听见了。

陆元却似充耳未闻,仍站在他身旁,巍然不动地提着个纱灯。

姜岁欢心中生急,暗道那管事果然不靠谱,也不知道给薛适加件外氅。

身子才刚恢复了些,再被冻坏可怎么办。

可她现下也就只能独儿个急急,毕竟婢女“轻轻”不在,薛适也已复明,她再没有旁的身份能站在他身边了。

突然,陆元突然像感知到了什么,利眸倏地朝姜岁欢这处射来。

她被陆元转头的动作吓得心中狂跳,赶忙又蹲矮了几寸身形。

可转念一想,离了这么大些距离,天又这么黑,他能看到什么?

果然,陆元适才只是匆匆一瞥。

现下正冲薛适道,“公子,那婢女还要继续去寻吗?属下可将各个院子的人都召集出来,一个一个去认。”

怎么突然又提到她了?

薛适就这么离不开她?

她正有几分得意地勾起唇角,却见薛适闲适地将书翻过去一页,漠不关心地开口道,“不必,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既然她不肯出来,就算了吧。”

听到这儿,姜岁欢的心也跟着凉了几分,有些不自然地后退两步。

但很快又将失落的心境调整了回来。

她在回芳菊院的路上自嘲地想:她于薛适来说能算什么?

大概就是匆匆一现的昙花吧。

不过是漫长生命之中的一意外之客罢了。

而对她来说。

薛适虽说做过她灰暗生命之中的一道短暂烛火。

但他能供给的能量,实在是太稀薄了。

那抹微光也是。只要随便一阵堂风,便能将之吹熄。

思及此处,姜岁欢顿觉周身都松快了许多。

远离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好过好她真正的生活才是正道。

还有什么能比明日之事更为要紧呢?

第28章 脱壳“第三回了,薛大人今日似乎有些……

汴京城中有一宽桥,来往客流极大,平日里还有不少流贩在桥上的朱栏旁蹲着,谋些生计。

今日这宽桥上比起往日,挤的人更多了些。

除了商贩与老妪的叫卖依旧热闹外,原本在围在廊桥摊位前嬉闹的孩童,却连手中的糖串都食得不香了。

小娃娃们全都停下脚步,淌着鼻涕,对着廊桥边阑上那道最艳丽的身影发呆。

各路行人在经过廊桥时,眼珠子也都止不住地朝这女子身上瞟。

有压不住好奇之人,在路过时轻声谈论:

“那可是镇国公府的薛三小姐?”

“哦,就是同兵部尚书家长子定亲那位?”

“嘘,轻声些......”

过往之人纷纷心中怪异道:这三小姐怎得好端端的轿子不坐,非站在桥中间,还一直盯着下头湍的河面瞧。

桥梁之上,薛府三小姐一袭绯红色晕锦外氅,在河风的侵袭下被拍打地猎猎作响。

身后皆是贩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