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周朝云觉得痛,想挣扎,可他死了,只能捱着。

秃鹰夺走他双目后,又有豺狼掏空他躯壳。他猜怪他灵魂太肮脏,连冥界都不愿收,才留他个死人困在尸体里受生吞活剥之苦,前仆后继的钝痛袭来,铁爪撕扯他的胸与腹,利齿磨碎他的筋与骨,鲜血溅入火焰,嘶沙声响。

他好笑的一生怎么看都很有趣。

醒或睡都是吃苦,生或死都是磋磨。

他又眼瞎,又残破,这大概叫不得好死。耳边是豺狼秃鹰的嘶叫,还伴随着皮肉扯裂和血液喷溅的声音,他心里凄苦万分,许是胆汁渗进心里了,不知道它们吃到他杂糅的心脏时是否会觉得难以下咽。

坍缩的时间质量骤减,他的身体和知觉也一样愈发轻飘,不知在哪一次撼天动地的惊雷中,杂响归于寂静,黑暗避让光明,他的世界迎来破晓,雷声破开他漆黑一片的视线。

他看见眼前的豺狼与秃鹰。

没有碎尸万段的鹰挚狼食,是黎暮生以针刺他的眼,望舒圣人以手破他的腹;也没有呕哑嘲哳的豺嘶鹰啼,是他们二人都在低低念着:“朝云、朝云。”

周朝云惊醒,同他近来数不清次数的惊醒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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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动荡,流离迁徙,这是周朝云睁开眼的第一感觉。

他就说怎么做个梦肚子都会疼的要死,原是有人在他身上勤恳作业,这倒真是和梦中豺鹰分尸的苦痛有几分相似了,烧火棍捅在他身体里,进进出出,插得他肚子裂了般疼。

周朝云困顿中定睛一看,眼前不是黎暮生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