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多感受感受平常的事物而已,平常便好,平常便足够了。
他不知不觉定在门坊前,不退不进,夏湘见他出神,将扫帚拄在一旁,试探着叫他,“周师兄,您没事儿吧?”
听见那称呼,周朝云似是吓了一跳,微不可察地颤了下,回道:“……啊,没。”
“今日怎么想着到坤派来啦?您都好久未曾露面了,小湘上次见您还是近一年之前呢!”
相比男性,少女总是更娇软,也更容易亲近,话里话外有着自然的亲昵,语气中的欣喜听起来也格外真诚,可就是这样简单诚挚的问候,周朝云都忘了上一次听见是什么时候。
时过境迁,他鼻子一酸,是真的险些忍不住落泪。
将近两个月,在黎暮生、望舒圣人、甚至是那些凌辱过他的乾元眼中,他是玩物,是腌臜,是婊子,是不配拥有人身与精神自由的泄欲工具。可在这些与他亲近的坤派后生眼中,他从未经历过这两月的颠倒磋磨,还是一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天骄首席。
他还能在一些人的记忆中熠熠生辉,不曾落幕。
周朝云开口,声音有些发颤,“坤派还有合适的厢房么?我想……我想来这儿住上些日子。”
夏湘闻言惊讶,却很懂事地没多问什么,思索了会儿道:“厢房……许是还有的,只是可能被杂物占了,周师兄先进来坐吧!小湘去让师兄们为您腾一间出来。”
她性格是真开朗,瞥见周朝云脸色不佳,进院的路上拉着他滔滔不绝谈天说地,两个月来的沉默令周朝云有些难以招架如此突如其来的热情,他太久没与人交谈,说不出好听的话来,只能侧耳认真倾听,时不时给予回应,在小姑娘跳跃的叙说中渐渐了解到许多未曾听闻的东西。
彼时他长住望舒殿,极少出门,只有门派庆典时会作为坤派首席出面一二。近两百年的人生太过单一,他生命里除了黎暮生便是望舒圣人,兜兜转转离不开圣人殿那一亩三分地,对外界知之甚少,若不是夏湘善谈,为他一一介绍坤派内现状,他还不知坤派弟子是要分两处安顿的。
毕竟黎暮生和望舒圣人从未与他提及,他也不甚在意过。
“照这般说,坤泽成人便要离开此处,那是该去到哪儿?”待夏湘说完,周朝云思索着问道。
夏湘努努嘴,朝飞来峰的方向指了指,“那么远呢,我们平日里也都很想师兄师姐们的……但去不得,只好盼着成人之后去山上找他们了。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雨露期嘛,比起乾元来,坤泽总要麻烦不少,圣人赐下居所,大家已经很知足了……”
她指尖所向的远处,飞来峰突兀得像根从天而降的石障,通天撼地,山尖儿隐没在层云叠雾里,若隐若现,教人看不真切。
周朝云心生蹊跷,坤泽雨露期相互牵动是事实,但安置得当也不是完全不可控,且纵然有所干扰,信香外泄对于未成人坤泽的影响也并不算大。迁一个山头出去无可厚非,但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