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着身子过活还神色自如,对周朝云这样一个被迫挖空灵魂蛀空底线的自傲之人而言,衣裳便是他最后的遮羞布,也是他最后该留给自己的体面……现在就不怎么体面。

隗欢像是在昏神,看了他好久才忽地开口,“哥……”

“别这么叫我,太肉麻了。”被“哥哥哥哥”叫了一晚上,周朝云听得头疼,早想堵他的嘴了,“你这么大个子,这样叫我不奇怪吗?”

隗欢想了想,老实回答:“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周朝云找不到告诉他自己名字的理由,可也没找到理由非要瞒着他,出于方便相处的原因,只好干巴巴回了一句,“……周朝云,我不介意你直接叫我名字。”

然而隗欢一副很介意的样子,面色凝重、犹豫再三才道:“……阿朝哥哥?”

周朝云直接被他叫起一身鸡皮疙瘩来,刚想说点什么,再看看隗欢小心谨慎忐忑不安的表情生怕惹毛了他似的顿时哑了。

他还是一时很难接受这样一个大块头,面对他时总像遭了厌弃的小媳妇一样,不说是唯唯诺诺,也可以说是战战兢兢的模样,这莫名令他很愧疚。

周朝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除了做爱的时候凶了点儿,他到底哪里欺负过他。

再说那也不能怪他,发情的时候谁能控制得那么好……

“你饿吗?”见周朝云没怒意,隗欢终于大松了口气,没话找话似的问道:“我要不要……去给你找些吃的来?”

周朝云强忍不适摇摇头,“我早辟谷了,不用给我准备。”他顿了一下,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又将自己往那条大尾巴后面塞了塞,“我觉得比起吃的……或许我更应该找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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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隗欢口头描述,再综合周朝云自身感受,周朝云大致还原了他跳崖昏迷那一天中所发生的事情──他从飞来峰上跳下时,只坠了不到三分之一便因失重昏了过去,飞来峰地形颇为险峻,峰型也并非直上直下,他一路被山壁与横枝撞击剐蹭,落得浑身是伤,隗欢当时正在山腰狩猎,一抬头见他开花儿似的一圈圈溅着血点子从山上往下滚,吓得半条命都没了,没时间多想,当即化了原形跃入空中将周朝云裹进了怀里。

而由于隗欢修为不高,又没学过什么保命的法术,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兽型虽然不够灵活,但足够皮糙肉厚抗折腾垫背法,结结实实给他当了回肉垫子,俩人双双坠崖后,摔得半死不活但还剩几口气的隗欢背着摔得半死不活只剩下半口气的周朝云回家疗伤,运了一整天的功,好容易把身子勉强调理好了,周朝云却迟迟不醒,隗欢又胆战心惊守了几个时辰,天黑才等到他醒来。

周朝云听完大为震惊,一时间不知到底该谢他还是骂他。

更令他震惊的是双双摔得半死不活的他们俩又双双在夜里精虫上脑,一个发着情,一个被诱着假性发情,拖着两副带病身子……干了个爽。

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九死一生……?

隗欢给他用兽皮掏了一件小坎肩儿,周朝云坐在一旁看他佝偻着膀子给自己做小衣裳的样子,觉得这场景不管过多少年再看多少次都会觉得很好笑──那衣裳比起来隗欢真的太小了,看起来隗欢更像在给自己做袖套,而且隗欢给他做衣裳,是本该拿他对照尺寸大小的,可这人明显不敢看他,总是伸着胳膊将衣裳比量到他身前,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往后仰……

有好几次周朝云没忍住笑,躲在他尾巴后面抿嘴角。

隗欢这样拘谨,反而叫他没那么局促了。

令周朝云没想到的是,隗欢看起来一脸只适合做樵夫屠户的凶悍样儿,做起绣花活儿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功夫又快又好,衣裳拿到手出乎意料的合身,兽皮干燥柔软,贴着身子也并不难受。

周朝云觉得不错,在心里又给毛绒加了两分。

他难得自由,也难得钻回山林子里,一见到光亮,便把什么黎暮生、什么望舒圣人、什么庐清会……统统扔脑后去了,刚套上坎肩儿便跑到洞穴外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