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天知道,他多想在此刻化成人形拥抱他,只拥抱也好。

他怎能忍心对心爱之人正在遭受的痛苦视而不见呢?

周朝云见他盯着自己身体不放,还以为他要问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可隗欢欲言又止良久,只用舌尖舔了舔他手腕处因抓握过猛而留下的淤痕,轻声问他:“痛吗?”

其实没那么痛。

可许是因为久旱逢甘霖,他在无止境的折磨中遇见仅此一个真正关心他会不会痛的人,比挚爱少一点儿,比漠视多一点儿,又一次恰到好处地贴在他怆然的心尖儿上,周朝云深吸几口气,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其实没那么痛。

但渐渐痛起来了,从心里开始。

他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拥抱了隗欢,将脸埋进他头颈处温暖柔软的毛发里,哽咽道:“……痛。”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捕或诱

他说他爱素秋,也爱仲夏。

他说玄冬太冷。

他说夜太长。

.

他还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他说眼下这生活似乎也不算太难熬至少相比以前是这样的他出行不受限,添衣不犯愁,享有辽阔的荒原和有限的天空,有什么可忧虑的呢……可你若是问他荒原在哪儿、天空又在哪儿,问他既然身无枷锁为何不愿离开,他却不说话了。

他说身上痛,但又说不出哪儿痛,也可能是哪儿都痛,你拨开他遮掩着身体的手去舔舐他腰腹刺目的伤,他被痒得笑出声来,你听闻他的笑音欣喜若狂,抬起头撞进那双温润的眼睛,他摸着你的头笑说“好多了”,可你一看见他的眼便又将尾巴耷拉下去……他没好,那眼里分明还写着疼。

他说他有事想等,有人要救,可这“想“与“要”都太飘渺,不知该从何起步,他常看天空发呆,也常对朝霞踟蹰,他用沧桑的眉眼将他在你记忆里停留了几十年的英气风发洗刷干净,他变得太多太彻底,可好在哪怕如今他颠沛潦倒了,你依然觉得他很美。

他说如果坚持不下去就去死,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知是想说服你还是他自己,你千般心疼、万般不舍,总想劝他活下去,可你看着他满身的伤,再嗅着他身上时常翻新的信香,清楚自己没有资格说大而无物的话,终究还是把劝慰都咽回肚子里。

他说很累,对着你又抱又依偎,很粘人,他喜欢把自己埋进你胸口的绒毛里,像在汲取热量。

他说谢谢你。

你不敢抱他,怕他碎了,只敢在他入眠以后轻轻吻他的眼睑。

你说不要谢谢,要长生。